叶慕溪醒过来的时候已近凌晨,外面的天空如同被浓墨浸染般的墨色,无星也无月,黯淡无比。
  只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由朦胧模糊变为一片清晰,她就能判断出自己身处医院。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后颈处仍然伴随着丝丝余痛。
  刚刚不甚清醒的脑袋一下子就回想起在教堂的所有事情,她忙不迭的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
  江辰,江辰,她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祈祷着对方千万不要出事。
  倘若江辰有一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就算勉强活着都会良心不安。
  “妈咪”正当她整个人连带着半张被子摔落在地的时候,小欢欢迎门而进扑进她怀里。
  背后跟着的不是那个打晕她的男人还能是谁?
  “江辰,江辰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内心焦灼不已,一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妈咪,江辰叔叔还在手术抢救中。”还未待荆南风开口,小欢欢眼眶中已经蓄积了泪水。
  闻言,叶慕溪心内宛如被一记重锤敲下,旋即蔓延开无边无际的愧疚。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倘若我没有兵行险招,就不用江辰替我去承担这个苦果。”她将所有错误都归咎给自己,泣不成声。
  荆南风忍受着心理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手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能突破血肉表皮迸溅去血花。
  他蹲下身来,将这对母女牢牢的圈在自己怀里,一遍遍安抚道:“别怕,都会没事的。”
  “我要去手术室门口等着。”没一会,叶慕溪就强迫自己停止哭泣。
  哭这种行为,太软弱,也太无能了。
  而后一行三人,都来到手术室门口等着。
  原来当时在教堂内,江辰眼看着叶慕溪被荆南风带离现场,忙不迭的就松开对叶若云的禁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堂正门口跑去。
  然而没隔几秒,爆炸声就炸开在耳边,他被一片火海扑倒在地,失去自我意识。
  而叶若云,当场死亡,血肉横飞,连一个全尸也没有给自己留下来,死状甚为惨烈。
  当时江辰已经跑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但也不在安全范围内。
  大概是叶若云的资金不足,身上的炸药和炸弹都没有一级破坏力和毁灭力。
  所以当救护车到来的时候,被大面积烧伤的江辰还尚存一丝微弱的呼吸。
  叶慕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医院病服,在满是寒风的走廊里,双眸死死盯着眼前的手术室,仿佛能透过这道紧闭的门看到里面的情况一样。
  短短一夜,手术室里面就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门外苦苦等待的三人那颗心跟坐过山车那般,起起落落又起起。
  半夜,荆南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除下来给叶慕溪披上,出口语气不容拒绝,“我们这里,谁都不想看到你生病,听话。”
  叶慕溪看了看身边仍然睁着疲惫眼睛的女儿,不知道怀揣着什么莫名的心情接收了对方的关心。
  外头的日光隐隐有上升之势,江辰也已经在手术室里呆了超过十二个小时,叶慕溪整颗心都是不安定的。
  里面的人,可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亲人啊。
  直到太阳将升未升,外头已然有蒙蒙亮之势,手术室那道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还需要移送到重症监护室,一日之后才能确定是否没有生命危险。”忙碌了一晚上的主治医生开口道。
  “那……那也就是说,辰哥的命只能听由这24小时?”叶慕溪听到这个消息心内全无庆幸,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患者全身有百分之七十的面积被严重烧伤,撑过这24小时之后我们才可以给他进行植皮手术。”
  医生看了看面前这三人,语气一顿才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就是,患者就算侥幸存活下来,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在这场爆炸中,患者脑部吸入过多废气未得到及时排出。”
  闻言,小欢欢倔强着一滴眼泪都不留出来,她不想让妈咪担心。
  叶慕溪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似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看着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的江辰,几乎全身被层层白纱布包裹着,就像一个木乃伊一样。
  身边的小欢欢也被荆南风命人带回家休息了,小孩子没必要承受这么多。
  叶慕溪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垂落在地,眼眶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种伤,堪比情伤。
  那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命悬一线,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