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此时此刻更关心的是昨天在公司那样闹了一场,莫子聪打算如何收场。
  “莫老太爷那里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你很关心我么?”莫子聪柔声问道。
  韩若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
  莫子聪适才眼中燃起的一丁点儿神采,顿时又黯淡下去。
  他还对冷毅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神色也瞬间冷了几分。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
  他不让韩若担心这件事,并不代表这件事无关紧要。
  实际上,老爷子昨天在公司里生了很大的气,回去以后直接就气病了,他在病床上给公司的几位高层和股东都打了电话,打算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探讨罢免莫子聪执行总裁一职的提案。
  起初,众人都以为老爷子只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毕竟莫子聪是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唯一继承人,而且他自任了莫氏集团的总裁之后,莫氏的业绩蒸蒸日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可莫氏集团毕竟是老爷子一手打下来的血汗江山,公司的几位元老比起年轻的后辈总裁,总是更愿意听从老爷子的意思,股东大会若是真的开起来,结果难料。
  更何况,莫子聪还不得不防着他的二叔莫荣臻,会不会在其中动什么手脚。
  办公室里,沐阳为难地看着手上平板电脑里的邮件,苦着脸告诉莫子聪:“几位董事都没有接我们的电话,只怕是老爷子那里说了什么,他们要是闹起来,恐怕会影响公司的股价。”
  莫子聪粗粗扫了一眼名单。
  他倒是不怕他们闹,身在这个位置上多年,莫子聪并非是全无根基,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是对手是自己的亲爷爷,他不能、也不该去斗,赢或输,都是两败俱伤。
  “少爷,那天老太爷也就是在气头上,您回去给他服个软道个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沐阳小心翼翼地劝解道,“难不成老太爷还真打算把一辈子的心血都交给二爷不成?”
  莫子聪微一抬眸,目光里寒意瘆人。
  要向老爷子服软,那就意味着要放弃韩若,他绝不会。
  “我二叔那边,有什么动作?”
  沐阳一说到这个就有些生气:“那位的动作可不小,这几天请几位董事和总监吃饭喝茶的,简直司马昭之心,听说还在暗地里收购一些小股东手上的散股。”
  “你派人把他盯紧了,至于他那些小动作,不成气候,不必去管。”
  “咱们不管吗?”
  “不用管,你找个机会,让人把消息传到爷爷耳朵里即可。”
  因为莫子聪很清楚,自己的二叔有几斤几两,而爷爷又会容许他有几斤几两。
  果然,莫荣臻背地里收购散股准备在股东大会前动手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莫老太爷的耳朵里。
  老太爷自然不会容许有人在背地里挑战他的权威,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堵死了莫荣臻的所有小动作。
  当然,这也有莫子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
  老太爷人在医院里躺着,躺了两三天也没等到孙子来服软道歉,倒是等来了无事献殷勤的莫荣臻。
  他怒不可遏,一个巴掌看打在了莫荣臻的脸上,直接把他给打蒙圈了。
  “爸,我好意来探你的病,你打我干什么?”莫荣臻跳着脚委屈道,“你不是老糊涂了,把我给当成子聪了吧?”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莫老爷子并非是真的生病,他之所以住进了医院,无非是做给莫子聪还有公司里的人看的,眼下教训起儿子来,他可是宝刀未减当年威风。
  莫荣臻生生挨了自己老爹一巴掌,膝盖上被踢了一脚,痛到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刚挣扎着想要站起,另一条腿却被老爷子的手杖又给打了下去。
  “你别以为你在外头搞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告诉你,我莫家的产业,就算没有子聪,我散了这企业,把钱全都捐给慈善机构,也轮不到你!”莫老太爷厉声斥道。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都是您的儿子孙子,您未免也太偏心了些!”
  “哼,我的心是为什么长偏的,你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
  莫荣臻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老爷子跟莫子聪因为生了嫌隙,从前他没有半点机会染指莫氏集团的产业,自从三年前韩若死后,莫子聪颓丧了好一阵子,莫荣臻才瞧准了机会,在公司里谋了个正经职位。
  这些年里,他一直不甘心被自己的侄子骑在头上,明争暗夺的小动作一点都不少,现在更是直接暴露野心,跟公司里的高层董事沆瀣一气,准备趁机跟莫子聪分庭抗礼。
  而莫老太爷虽然生莫子聪的气,却从来都没有半点要让莫荣臻取而代之的意思,所以对他的小动作十分不悦。
  莫老太爷恼怒之余,想起过去的一些往事,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憎恶。
  如此厌恶的眼神,就算是对仇人也不过如此,而这个眼神居然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对着自己已过中年的儿子的。
  莫荣臻心里更加觉得心寒。
  他冷哼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倒是想要痛改前非,您给过我机会吗?”
  “痛改前非?你看看你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吃喝嫖赌哪个被你落下了?你痛改了哪门子的前非?我们莫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败类!”
  莫老太爷说着,恨不得一杖打在他的天灵盖上。
  但终究是不忍,手杖高高扬起,落下时却偏了方向,打在了床沿上发出巨大声响。
  莫荣臻再不肯跪着,跳着脚起来叫道:“当年是您指着我鼻子跟我说,让我当一辈子废物就行,好啊,你喜欢我做废物,我就做个废物,如今您却来嫌我丢您的脸了么?”
  “我有你这么个儿子,当然是丢尽了祖宗十八代的颜面!”
  病房外头,莫子聪贴着墙根停下了脚步。
  他也没有料到,老爷子竟然会生这么大的气,说出这么重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