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苏母就去了瓜果市场,准备买点水果给苏暖暖带过去。已经两个月了,暖暖都没看望过她。
  这孩子应该是太忙了吧。苏母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就不停,塞了满满一袋子,直到自己快拎不动了才停下。
  “一共一百一十八,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
  苏母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收银员。收银员顺手把钞票放到验钞机下。
  “滴——”收银员抬头,拍了拍机器,又试了一次。
  “滴——”
  “阿姨,您的钱有问题,麻烦换一张吧。”收银员脸色不善。
  凌骁过来的时候,苏母已经同收银员吵起来,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对着苏母议论纷纷。
  “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怎么手脚还不干净,用假钱。”
  “就是啊,现在这社会用现金的还有几个,用假钱真是太老土了。”
  苏母急的脸红鼻哧,头脑发懵,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深沉而清越的声音,“多少,我替她付。”
  苏母扭头,人群中那一道身影尤其挺拔,凌骁身着黑色西装,面色不善的看着收银员。
  说罢,他便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收银小妹,“够了吗?”
  “够了够了。”对方立刻笑脸相迎,这一摞可得有千把块吧。
  众人这才散去,纷纷感慨现在有钱人不可貌相。
  凌骁下定决心还是想看看苏暖暖到底过得怎么样,开着车在附近转悠,碰巧见到苏母被刁难,这才顺手帮了苏母一把。
  “阿姨,您去哪里,我送您过去吧?”
  苏母不愿意,对于凌骁,她是有些害怕的,尤其凌骁还是苏暖暖的前男友,之前还有过那样的协议,苏母怎么看他都觉得心里发毛。
  “阿姨,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现在跟暖暖只是普通朋友,不会有什么牵扯了。”
  “不过就是普通朋友,见到对方父母也应该伸手帮一下,您说吧,去哪,我送您。”
  一席话,凌骁说的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相比之下,苏母觉得反而是自己小肚鸡肠了。钱已经不能用了,没办法打车,还要把他刚才借给自己的还给他,这会儿不去见苏暖暖还真不行。
  苏母这么想着就松口答应了凌骁。
  “我去暖暖家。”
  凌骁听到苏暖暖的名字一愣,倒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不想被苏母看出端倪,凌骁沉默着发动车子。
  好在保安是认识苏母的,因此没费什么唇舌就进了小区。
  苏母拿着钥匙,站在门口,试了几次都不行。
  “咦?什么时候换锁了?”
  苏暖暖在屋里,听到外面有试图开锁的声音,然而她以为是洛白,便双臂抱膝,动也不动。
  “暖暖,你在吗?暖暖!”苏母拍门。
  苏暖暖听到母亲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她激动地站起身来立刻冲向门口,张开嘴刚想回应。
  突然想到,如果母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昏厥过去,如果洛白知道母亲知道他做的好事,会不会对母亲……
  不敢想,苏暖暖硬生生吞下口中喊了一半的“妈”,绝望的蹲坐在地上。
  不能让母亲陷入险境,不可以……
  “暖暖,你在家吗?”
  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的另一端响起,这声音再耳熟不过,苏暖暖立刻扭头看向大门。
  这是……
  “暖暖,暖暖,你在家吗?”
  苏暖暖死死的咬住指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是凌骁,是凌骁来找她了。
  这一刻,苏暖暖真想大力拍门,回应他们,自己就在屋里。
  可是她不敢,为了他们的安全,为了孩子,她不能。
  凌骁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里面有回应。可能真是出去了吧,两个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钱……”苏母觉得难以启齿,好像跟凌骁,她们家一直在钱的事情上拉扯不清。
  “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计较。”说着,凌骁帮苏母拎起沉甸甸的水果。
  这孩子家教倒是挺好的,苏母心想,“要不你给我留一个电话吧,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不用还。”
  “要还。”
  凌骁叹了一口气,看来苏暖暖的臭脾气还真是随母亲。
  凌骁拿纸笔,写了一串号码给苏母。
  脚步声由近到远,苏暖暖松开手,放任自己哭出声来。寂寥的房间里充斥着她的哭声,就好像幽怨的女鬼。
  她的母亲和心爱的人,就与她一门之隔,可不能见,她不敢,也不忍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凌骁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伸手按住胸腔,那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
  ……
  苏母回到家后,先给苏暖暖打电话,可是只有忙音,无人接听。她心头一阵疑惑,于是又打电话给洛白。
  “洛白呀,暖暖在你身边吗?我打她电话打不通。”
  洛白嘲讽的勾起唇角,看着监控里行尸走肉的苏暖暖,语气却诚恳,“我在上班呢阿姨,可能暖暖也在忙,等晚一会儿,我让她给您回个电话。”
  “好啊好啊,拜托你了。”
  “阿姨您客气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洛白晚上回到家,当真拿出手机让苏暖暖打了一个电话给苏母。
  “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苏暖暖的手在颤抖,她接过手机,稍等片刻,就听到母亲温柔慈祥地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接电话,你看我今天打了多少通?”
  “对不起妈,今天公司实在太忙。”苏暖暖的声音在颤抖。
  “忙就不给妈打电话了?”母亲责怪道,“我今天买了水果本来想给你的,结果又被拎回来了。”
  “唉,说起水果,我今天碰到凌骁了,要不是他帮忙,我就要去派出所了……”
  母亲喋喋不休的说起凌骁,苏暖暖紧闭双唇,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个音节,生怕自己破碎的声音泄露了自己的处境,洛白不耐烦地看着她,用口型告诉她。
  “时间到了。”
  “好了妈,不说了,我还有事,就这样,先挂了。”
  洛白满意极了,摸摸苏暖暖的头,“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乖了。”
  苏暖暖又恢复了一潭死水的模样,不笑,不哭,不说话。
  洛白也不理她,径直走回自己房间。
  ……
  一连数次,苏母给苏暖暖打电话都是这种情况,就算是休息日苏母去她家中找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苏暖暖。
  苏母有点着急了。
  “暖暖,你这周过来吧,妈妈好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
  听筒传来母亲哽咽的声音,苏暖暖心如刀绞,之前的她怎么可以选择轻生呢,她还有爱她的母亲啊。
  “最近太忙了,真的没空,有空了我一定回去看您。”
  又是一连几次,还是这个结果。苏母心慌了,这孩子一向孝顺,不可能对她的担心置之不理。
  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可她见不到女儿啊,洛白那边也是也是一样的说辞,根本无计可施。
  苏母坐立难安,看着桌上的一串号码,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电话。
  ……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的时候,凌骁刚刚入睡。
  “您说暖暖遇到了危险?”凌骁瞬间清醒。
  苏母急急忙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凌骁,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家的事不应该再麻烦你,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求谁,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暖暖。”
  一想到苏暖暖可能受到什么危险,凌骁心忧如焚。
  夜色深沉,他动也不动,只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健阔的背影融入黑夜,四周的环境静的可怕,无人知晓,一只野兽正在苏醒。
  洛白,你要是敢对暖暖做什么,我饶不了你。
  ……
  苏暖暖病了,病得很严重,脸上两朵不正常的红云,连起身都难。
  最近一段时间的身心折磨彻底把她整垮了,她就像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被人遗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没有活的欲望,也没有死的勇气。
  孩子,她好想看一眼孩子。
  “咳咳,孩子,我的孩子……”
  洛白却说:“你不是生病了吗,还看什么孩子,省得再传染给他。”
  “桌上有药,自己吃。我今天很忙,没空带你去看医生。”
  说完,洛白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她想支起身子去拿药,可是浑身软绵绵的就像面条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还没伸过去,她就又趴下了。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睡眠。
  她好像被施了定身咒,动一动也不行,又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浑身都是湿淋淋的汗渍,全身就像针扎一样,疼得受不了。
  意识怎么都没办法清醒过来,半梦半醒之间,她开始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是她在被追杀,她跑呀跑呀,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救命,救命……”
  在梦中,她呼唤。
  没有人救她。
  泪水从顺着脸颊流下,她还是清醒不过来。混沌之间,她开始胡言乱语。
  “凌骁……凌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