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冤枉我,评委打分是要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的,我给你打了满分,是被去掉的那一个。”
  看着他这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又赶紧敛了神色,问他:“孟萱茹就这么走掉了,她会怎么样?”
  “这次的比赛是录播,她一定会上下打点好,你在台上跟她对峙的那一段,必定不会播出。”
  虽然知道顾泽临说的是实话,也知道即便他是比赛的赞助商,但这场比赛并不是他的一言堂,可一想到孟萱茹抄了她最为珍视的作品,心里还是很不乐意。
  顾泽临劝她:“因为一时的不高兴,让你得罪整个孟氏集团,不划算。”
  “我知道,孟氏集团跟你们顾氏是长期生意合作对象嘛,你当然不会为了我去跟合作商交恶。”
  顾泽临深知她心底的不甘与怨气,不过,这件事并不像宁清欢想得那么简单。
  孟萱茹对他当然不敢有所表示,可要在设计行业封杀掉宁清欢,却易如反掌,更何况,还有外公那边……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有些头疼。
  见他神色有些异常,宁清欢刚想问个仔细,他却勾住了她的肩膀,笑道:“你今天拿了冠军,我们庆祝一番如何?”
  “庆祝?”
  宁清欢刚想表示拒绝,却已经被他一把拉了过去,硬是塞进了车里。
  “给你开个庆功宴。”
  “不行,我不去。”
  她可不想跟顾泽临一起出现在什么朋友聚会的场合,以他们现在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到哪里去都是修罗场。
  像是看清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告诉她:“放心,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我更不去!”
  看着他眼底狡黠的笑意,她更是浑身的寒毛都竖起了警戒线,鬼知道他有打着什么主意!
  然而此时逃跑已经晚了,顾泽临直接把车开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到了,下车吧。”
  宁清欢看着这栋陌生的公寓楼,迟疑了一下。
  顾泽临的名下到底有多少房产,她一点儿也不清楚,这栋公寓楼,她也是第一次来。
  进了电梯之后,顾泽临并没有按下楼层,宁清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动作,便问:“几楼?”
  “你猜。”
  宁清欢感到无语,这有什么好猜的?
  他这才噙着轻浅的笑意靠过来,伸手按下了十七层。
  她记得,当初他们还没结婚刚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住的公寓也在十七层。
  那是一间并不大的公寓楼,地理位置也很偏,房租很便宜,但是被他布置得很漂亮,每一扇窗每一个房间,都是他亲自设计布置的。
  她老是觉得,顾泽临要是不做生意的话,一定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家装设计师,但他却说:“我只设计我们的家。”
  还在回忆时,电梯已经停靠在了十七层。
  一出电梯,她就愣住了。
  顾泽临大步走在前面,已经打开了公寓的门。
  “愣着做什么?进来。”
  她木木地跟了进去,从电梯出来的走廊到公寓房间里面,都是她记忆里那个最初的“家”的模样。
  一个不到百平的小屋子,保持着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装修和摆设,在今天看起来也毫不过时。
  尽管后来他们结婚以后,顾泽临挣了很多钱,他们换了更大的房子甚至住上了别墅,可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在她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里,都还是这个模样。
  “怎么会?”她颤着声问他。
  “我们以前的那个房子,三年前因为拆迁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只好按照那个样子重新找了个公寓,想要一比一复原,但终究不是从前的模样。”他笑了笑,“还好,你在这里,那就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转过头去,不想要看到他灼灼的目光,扭头却看见了客厅柜子上那个旧旧的相框,里面放着他们当初的结婚照。
  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再也难以自抑。
  她记得这个相框,当初搬家的时候,她嫌弃它旧了就想要扔掉,他却硬要留着,跟个地主守财奴一般什么都舍不得扔。
  留到今日,它更旧了。
  人都说旧情难舍,不过是因为记忆时常流离失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去想过那些往事,以为自己已经全部都淡忘了,没想到一时涌来,全都新鲜明晰如昨日。
  他从背后环抱住她,轻轻吻她的耳垂。
  “我把你拉到这里来,可不是想看你哭的。”
  她眼泪落得越来越多,几乎要把那些记忆全部都淹没,返身回抱住他,回吻以冰凉的微颤。
  良久,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才稍稍松开了她,问道:“想喝酒吗?”
  她愣了愣,没等回答,他已经进了厨房去拿酒了。
  宁清欢注意到,厨房的冰箱里琳琅满目放着各种各样的酒,从清酒到烈酒一应俱全,但是除了酒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经常在这里住吗?”她问。
  “并不经常,偶尔会让钟点工过来打扫,放些东西在这里而已。”
  “那怎么存这么多酒。”她并不记得,顾泽临是个爱喝酒的人。
  他拿酒的动作微滞,随后笑了笑:“因为偶尔来这里的时候,通常是想喝醉的时候。”
  “那今天呢?也想喝醉吗?”
  他塞了两瓶她一向喜欢的果酒给她,轻声呢喃:“今天的酒不醉人。”
  她抱着酒,亦步亦趋地跟她回到了客厅。
  这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就连客厅里摆放着的靠枕颜色都没有变,她习惯性地会抱着一个靠枕坐在中间的地毯上,然后从沙发的缝隙里抽出一张折叠式小矮桌。
  就连这样的细节,他居然都做到了复原。
  “其实这地方,除了我自己之外,别人谁也不知道。”顾泽临给她开了酒瓶,继续说:“所以他们想要找我的时候,永远也找不到。”
  宁清欢并不知道顾泽临口中的“他们”究竟是指谁,不过想来,像顾泽临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在眼里,这里怕是他唯一的独处空间。
  “这里是我的避难所。”
  他笑了笑,与她碰杯:“说了是庆功,恭喜你拿了冠军。”
  “我本来一直都觉得,我拿了这么一场大型比赛的冠军,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现在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安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