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对我姐姐那么坏,两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团团先前还说……”
  温雨休打断了她,说道:“尹清悦,全世界都被顾泽临那一套深情戏码给骗了,连你也要被他骗吗?即便他对宁清欢的死至今有愧又如何?他还是害死了她!尹清悦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听风就是雨!”
  尹清悦默默无言,挂掉了电话。
  她站在冷风里,思绪渐渐开始凌乱。
  一直以来,她都对温雨休说的话深信不疑,这是第一次,她开始产生了动摇。
  温雨休让她不要听风就是雨,可他的话,不同样是一面之词?
  “顾泽临,真实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炸开一般,逼迫着她脑海里闪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
  那片姐姐出事时的海……
  她蹲下身,大口喘着粗气,眼泪大颗往下落。
  到底为什么会哭呢?
  尹清悦抹着自己的眼泪,真是奇怪,心里分明并没有想哭的感觉,是因为今天是姐姐的忌日,所以潜意识里在难过吗?
  ……
  两个小时后,尹清悦接到了顾泽临打来的电话。
  “师傅,去跨海大桥。”她打了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址。
  虽然已经是大晚上了,可跨海大桥作为连接着两座城市的交通要道,还是车水马龙喧嚣不已。
  她让出租车停在了桥的中央,徒步走到了护栏边上。
  那里坐着一个人,他怔怔望着波涛浑浊的海面。
  在桥上路灯的掩映下,近海的小半边海面都被映得明晃晃地一面亮白,而远处光到达不了的地方,却是一片虚交的漆黑。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来了。”
  “我的包呢?”
  他随手指了指,尹清悦看见自己的包被他放在地上,除此之外,地上还有许多空了了酒瓶。
  顾泽临居然在这里喝闷酒,这倒让她意外。
  “你知道吗?两年前的今天,宁清欢就是从这片海里消失的。就在我这个位置上。”他看起来微有薄醉,眼神也有些迷离涣散。
  与他聊起这件事,尹清悦的眼中便忍不住有恼怒与恨意,幸而他已经醉了,根本就不在意她用什么样的语气口吻同他说话。
  “我还听人说,你连宁清欢的墓地都没有给她造。”尹清悦直截了当地说道。
  “她没有死,我为何要给她立坟?”
  “都两年过去了,她难道能在海里漂两年不死吗?还是你觉得,没有找到尸骨,就不能安心?”
  顾泽临低头轻笑了一声,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尹秘书,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喜欢的人?”
  “这和我们说的事有关系吗?”
  “我先前非常坚定地认为,你就是她。”
  “那现在呢?”
  他低头浅笑了一下,闷头又饮下一大口酒。
  “她走了两年,我便寻了她两年,她要是一辈子都不回来,我也找她一辈子。”
  顾泽临又一次望向面前深不见底的海面,他曾经没日没夜地想要从这片海中找到她,甚至还差点丢了自己的命,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曾经,他以为绝对不会有奇迹。
  然而——尹清悦,你究竟是我企盼的奇迹,还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玩笑?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海,陷入了沉默。
  海风太冷,而身边的人,也太让她捉摸不定。
  “尹清悦,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带走了我的一件外套。”他忽然说道。
  “嗯?”
  “那件衣服,你到现在也没有还给我。”
  尹清悦疑惑地看向他,看来他是真的喝多了,连话都反常地多,还说着这些根本就不着调的话。
  “衣服我洗干净了放在家里,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你吧。”她回答他。
  可是,他却又幽幽笑了起来,神思又飞到邈远,“我和宁清欢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也这样坑走了我一件衣服,到最后也没有还给我。”
  “我听说,你们在学生时代就认识了。”
  “是啊,整整十二年。”
  伴随这他轻缓的叹息,尹清悦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十二年,从十八岁到三十岁,一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不过如此了。”
  “男人又何尝不是?”
  他眼中的醉意更浓,虽然还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可眼神早已涣散。
  “原来你真的喜欢过她。”她忽然释然了。
  顾泽临轻笑了一声,又饮下一大口酒。
  最后一个酒瓶也空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往回走,却跌跌撞撞地撞到了栏杆。
  她只好赶紧扶着他,想把他弄进车里去。
  他倒是还算配合,趴在她的肩头没有挣扎,只轻声在耳边呢喃了一句:“清欢,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个醉酒的男人,她心中一片荒凉。
  或许温雨休真的骗了她一些事情,可他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顾泽临真的负了宁清欢,连他自己都承认这一点。
  可是不知怎地,她忽然对他恨不起来了,这个男人,何等可悲。
  明明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却一次又一次地亲手伤害了她,最终把两个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
  “顾泽临,你活该。”她忍不住叱骂了一声。
  ……
  第二天。
  顾泽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宿醉带来的不适感让他恶心想吐,而身体却是绵软无力的,膝盖上甚至还有淤青。
  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大记得清楚,断片了。
  “你醒了?”宁清欢听见了房间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从这个房间的大小和陈设,以及面前这个女人的状态来判断,这应该是她的家里。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你可别多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宁清欢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护住了胸。
  他偏过头去不去看她,但又忍不住将视线转了回来,看着她这穿着卡通睡衣、顶着一头鸡窝般头发的模样,实在是没忍住笑。
  宁清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撇嘴:“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每一个在外面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在一大早刚起床的时候,都是像我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