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样的人正需要一大笔费用去看病,而云景琛向来在这些上面不计较,他甚至愿意支付他们所有的看病的费用。
  但是两口子就是不愿意动迁,甚至派人去了几次,他们都抱着儿子的遗像在门口,不哭也不闹。工作人员很是为难。
  第二户是一个独居的老太太,资料显示的是老太天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前些年孩子出国留学,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工作人员动员了好多次,老太太都不为所动。
  第三户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资料上显示的不是太多,所以工作人员一开始也没把她当回事,但是却没想到她态度是那么的极端,每次工作人员去她都破口大骂。
  因为现在政府对企业有要求,所以在做动员人员动迁的事儿上面各家企业现在都是尽量人性化让用户满意。
  但是很显然的是,云氏这次碰到的这三户都是出了名的难搞。
  云景琛日理万机,他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关注这些小事,再加上这块地皮之前催的并不紧所以他也就没放到日程上来。
  走访第一家的时候,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已经于一个月前肺癌晚期去世了,女主人给清微开门的时候,她憔悴的面容让清微无端的就心疼起来。
  “阿姨,我是外地过来的,想在这附近租房子住,打听一下。”
  清微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来租房子的。
  “你是来劝我动迁的吧?”
  没想到这个阿姨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她吹跑,可是人并不糊涂,对于清微的谎言,她一下子就拆穿了。
  弄得清微有些尴尬,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阿,阿姨你怎么知道?”
  清微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个样子就是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心没糊涂,这个地方已经被政府列入拆迁的重中之重了,前后来了好多人动员,除此以外再没来过别的人。所以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味儿。”
  阿姨慢慢的说着。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确实是因为动迁的事儿来的。”
  清微知道谎言再编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就主动坦诚了错误。
  “你倒是诚实。”阿姨看了她一眼,说道。
  清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阿姨,我知道不应该骗人,可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真实需求。”
  清微目光诚恳的看着对方。
  阿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让清微坐了下来:
  “你坐下来吧,看在你和她们不一样的份儿上,我愿意陪你聊聊天,我一个人,也实在是憋闷。”
  多少年了,眼睛也快哭瞎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了,只剩下这条烂命还在残存。
  阿姨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伤感的歌。
  清微很感激阿姨没有撵走她,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边上,一声也不敢吭,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么陪着阿姨听她哼歌。
  甚至于想上厕所了,她都忍着憋住。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阿姨似乎才从伤感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然后她看着几乎都快石化的清微,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姑娘,我看你面善,就想和你多说几句。没想到却让你陪着我坐了两个小时。”
  清微确实觉得腿都麻了,浑身都要散架了,可是她觉得自己这一天似乎没有白来,因为从刚才阿姨肯留下她,她就知道,阿姨愿意和她分享心事。
  “阿姨,没关系的,你一个人也怪闷的,我正好陪你聊聊天。”
  清微冲阿姨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说实话,在来的时候,她一个头都有两个大,因为攻人心里这方面她确实是弱项。
  而且对于别人无法顺利完成的工作,她实在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会轻而易举的做到。
  但是在看到这个阿姨本人的时候,她突然改变了一些看法。
  某种程度上,她既是云氏的员工,前来做说客让阿姨同意动迁,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将心比心,都能体谅对方的不容易。
  “我去煮点粥,不嫌弃的话就陪阿姨吃点饭。咱娘俩聊聊。”
  没曾想阿姨会留自己吃饭,这让清微既惊又喜。
  “好的,阿姨我也会做饭,我来帮忙。”
  清微赶紧给孙旭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就在厨房帮忙了。
  她做饭算是不错,不过照比阿姨还是小巫见大巫,阿姨时不时指点她一两下,她也会针对一些菜的做法提出自己的观点。
  吃饭的时候,阿姨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之前来的那些人,哪怕做到的有你一半儿,我老婆子夜不是不讲理的人是不是?”
  清微一愣,随即抬头看向阿姨,只见阿姨眼圈都红了,她赶紧递过去面巾纸,然后继续听阿姨说着:
  “我儿子走的太突然了,我们两口子心里实在接受不了,你想啊,一个大活人,在你眼前蹦跳的,突然有一天没了,换做是谁,都得有个心里缓冲的过程是不是?”
  “我承认我们是穷,可是我们穷的也有志气,而且不能因为我们穷,就可以随便践踏我们的尊严啊!”
  “你没看他们来的那几帮人,态度好点的呢,就会说,你们家困难,放心,我们老总会给你们补偿多一些的钱的,你家大叔正好看病用上,养老都够了。”
  “难听点的说过,你儿子就是活着,能给你们挣来那些钱吗?更有过分的,来了就直接说,你们这种人我们见的多了,不就是想赖到最后多要一些钱吗?告诉你们,要不是政府现在查的严,我们早就强制了。”
  阿姨说着说着,就哭的不成样子了。
  清微尽管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但是完全能够想象出来。
  父母不在的那几年,她为了保险的事情奔走,结果多方阻挠,大多都是说她是为了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