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会以什么方式开始,然后又用什么方式结束。
我只觉得我睁开眼睛便开始活,活着眼下的一切然后逐渐遇到挫折,不断克服着,煎熬着就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遇见了顾秦烟,是我的一生中运气最好的事情,但是哪怕是这样的好运气,在一开始也不过是希望将我投入地狱而已。
活着为什么如此艰难?
我喘气,大脑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似乎松掉了。
这一生,我似乎从来没有认真为自己活过,我似乎来自于莫名其妙的失忆,然后开始于一段我不曾记得开始的婚姻,然后蹦出来我早以为不在了的孩子。
我一生遭命运操控,簪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已经不发光了,我的视线逐渐适应黑暗,我仿佛能够在这样的黑暗里看到自己。
那是一个狼狈的,不知所措的灵魂,她颤抖着求救,手里的稻草不过就是那么脆弱的一根,手上的力气一直也不大。
母亲说过,我一直都是一个心智不坚的人,因为心智不坚,所以一直都在被人主导。
不论是婚姻,还是人生。
“你要听话语安,我知道你的人生要怎么走,知道吗?听妈妈的话就好了。”
我点头,我自然是要听妈妈的话的,不然的话,我会挨打。
母亲的手突然挥下来,但是只是轻轻地留在了我的头发上。
“语安,你要知道,把你送到遗山是我不得不做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你要谅解我。”
我点头,他们都说遗山很好玩儿,里面全都是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我很愿意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这么难过。
“你去了不要乱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已经嫁入了木家,离婚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对不起语安,所有人都能戳我的脊梁骨,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崭新的人生,在这里你可以重新开始,宝贝。”
女人弯腰抱住了我,我记得我已经很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好像回到了我很小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然后我被装进了一辆车里,车子里面很颠簸,开了很久,我有些晕车,他们给了我个袋子,让我吐在袋子了,那个面露嫌弃的人,似乎是,木国栋?
“死丫头,你去了也好,他们说里面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你去找找看,找不到的话,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男人的脸突然凑近,我仿佛很恐惧,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你也不想那些局面发生吧,所以进去了好好找一找,什么都没有的话,我会惩罚你们的哦。”
弱小的我一直都在点头,突然眼前的画面一转,我又似乎到了木家。
我听到母亲似乎在哭泣,但是此刻我的眼睛剧痛,感觉有些睁不开。
“你别打她了,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没有做错?我说错了就是错了,什么没有做错!”
那是木国栋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睛,果然,我被抱在母亲的怀里,她整个人也都在颤抖,脸上满是青紫,此刻正抱着我坐在地上。
地面很凉,我记得木家是有地暖的,为什么这么凉呢。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管的,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管,你可以打我,但是不要再打女儿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我的身体突然就往一旁倒去,然后脸上似乎有什么黏腻温热的液体,我努力睁开我的眼睛,是母亲,她的额头流血了,不断地有鲜红色的液体渗出。
“我可没这种倒霉催的孩子,赶紧带着给我滚!”
说着,那个男人一脚踹到了母亲的后背上,我感觉到那样的震动,连着胸腔剧烈的震动,带着我一起彻底摔倒在了地面上。
我记起来了,我好像都记起来了,脑子里的东西仿若一张拼图,所有的碎片都开始稀稀落落地从四面八方走来。
第一次,母亲没有反抗,很快第二次就来了,然后木国栋跪下向母亲认错,再然后就开始了无数次。
云山附近,温榆河抱着顾庆安,顾庆安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
“你的簪子现在能感觉到吗?”
“有东西在吸收簪子上附着的能量。”
“东西?”温榆河皱眉,“云山什么都没有才对,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
“有,我感觉到了。”
温榆河看着陆之魏,如果这个时候木语安在的话大概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她很好奇的陆之魏开口说话。
“方位呢?”
“西北,走。”
陆之魏突然消失,转瞬间,三人出现在了西北面,但是西北面什么都没有,呈现在三个人眼前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顾秦烟蹲下,捡起了一点点泥土放在鼻尖嗅闻。
“确实有东西,但是,很奇怪。”
温榆河将顾庆安放下来,“小子,你闻闻看。”
顾庆安一直都在掉眼泪,此刻也将眼泪一擦就开始闻起来,“有,但是没有妈妈的味道,我什么都闻不到。”
“闻不到?”温榆河皱眉,“那就不是那几只东西了,不可能的,缝隙里出来的就这么几只,每只身边都有人,如果有偷跑出来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来,顾秦烟身边的空气都仿佛直接降了好几个度,然后下一秒,那把熟悉的黑色的刀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你要干嘛?”
顾秦烟不说话,温榆河见状脸色都变了,一把伸手拦下,“不行。”
“我有办法,你这几刀下来,能把军方直接引来。”
顾秦烟看他,一言不发。
温榆河叹气,开始一步一步地从黑土上面走过去,虽说是一步,但是速度极快,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残影,几秒后回到顾秦烟身边。
“没有异样,你确定是这里?”
顾秦烟点头,抬高了自己的刀,这个时候温榆河才看清楚,原来顾秦烟的刀一直都在散发着一缕缕黑色的能量,他看着顾秦烟,“你是不是疯了?能量的源头本来就在那个世界里,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混沌马上消耗光了,你还敢!”
他气急败坏,顾秦烟却自顾自跟着能量被吸引并且消失的地方找去,对他的跳脚视而不见,仿若未闻。
一旦站定,立即斩钉截铁地挥刀砍了下去。
我看到我自己走进了遗山,怜应山庄几个大字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走进去,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小孩子。
画面一转,我看到了顾秦烟的竹屋,竹屋前面站着一个女人,长相极美,与顾秦烟有几分相像,她突然转过头,似乎是看到了我,然后轻声细语地抱着我将我带了出去。
“不要乱跑哦,这里面很危险的。”
“妈妈,你干嘛抱别的小孩儿。”
我低头看,小男孩长相精致,手上有一团黒黒的东西,仿佛是烟雾又仿佛有自己的形态。
“小气鬼。”
女人俯身从小男孩的手上一碰,烟雾就消失不见了踪影,“要注意,我将她送回去。”
小男孩儿看了我一眼,愤愤转身,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我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这么温柔的人存在,哪怕是讲话,都是细细软软的语调。
“你叫什么啊小姑娘?”
我伸手指了指她手上突然冒出来的一点点黑色的小团子,“这是什么?”
她笑,“这个叫做混沌。”
“那是什么?”
“是一种能量,没有了它,我们就没法在遗山上活下去了。”
我歪头,“可是我没有。”
“嗯,那阿姨让你玩一下,你帮阿姨保密,当作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我点头,于是她伸出手,我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去,冰凉刺骨,冷的我一激灵伸回了手,女人大笑,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温温柔柔的。
“语安?”
“木语安?”
我睁开眼睛,觉得摸到的拿一下冰凉仿佛冻住了我的灵魂,有一种森然的寒冷从我身体渗出,不断地麻木着我周身的神经。
“语安,语安……”
实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感觉自己被谁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得仿佛我是个什么易碎的瓷器,然后我就看到了顾秦烟,满脸都是血的顾秦烟,他抱着我小心翼翼地起身,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猛然刺进我的鼻腔。
“你快点儿放开她,你要熏死她还是打算毒死她?”
顾秦烟紧皱着眉头将我放在了地上,“你还好吗?”
“你怎么了?这么多血?”我上下大量了一下顾秦烟,他不止脸上全部都是血迹,刀上也全部都是血,甚至此刻正在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不是我的,是它的。”
它的?我转身,看到身后躺着一只巨大的像老虎又像豹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温榆河蹲下身察看着。
“是灵兽?还是什么?”我站起身,大概是双腿弯的时间太久了,导致我现在不太能够感觉到我脚底是不是碰到地面了,顾庆安见状立马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乖死了小庆安。”
“呜呜呜呜,你都吓死我了妈妈。”
我实在是站不太稳,于是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是灵兽,这玩意儿被顾秦烟一刀就凉了,更像是仿制品。”
“仿制品?”
“嗯,”温榆河起身看着顾秦烟,“这事儿,得查了,谁闲的没事儿做搞这种生化研究啊,万一再多出一些怪物,我可不想处理。”
顾秦烟不知道去了哪里清洗,甚至还换了身衣服,此时走过来将我一把抱了起来,下一秒,我就发现我已经在陆家园的别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