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这话好没道理,我的确不姓北,但继母也姓魏不姓北,何必拿这话来噎我。”
  魏美清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啪”地又一巴掌甩了下去!
  苏冉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了几秒,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
  她再睁开眼,看见身前站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堪堪挡在她和魏美清之间。
  魏美清瞪大了眼睛,呆了半晌才惊呼出声:“北溟?你没有死?”
  苏冉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俊朗英挺的脸。
  这张脸,她夜夜都能在梦里见到。
  悠悠生死别经年,原来,一切都不是做梦。
  他真的还活着,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附身看向她。
  苏冉冉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他的身体,胸膛温热,一颗心也分明还在砰砰跳动。
  她笑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北溟,我等了你那么久,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只有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会放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艰难地、孤独地活。
  “你怎么能让我等那么久?”
  手指骤然缩紧,她抓住了他的衣服,终于簌簌落下泪来。
  然而,眼前的男人并未像她所预料的那般抱紧她,而是冷漠地退后了一步。
  她抓了个空,踉跄着往前倒去,幸而及时扶了墙,才没有跌倒在地。
  “北溟,你怎么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分明是这张熟悉的脸,眼神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那是疏离的、戒备的一双眼睛,眼底是一汪深不可测的墨潭。
  “北溟,你……”北津荣蠕动了一下唇角,情绪也十分激动。
  他沉声道:“详细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们讲,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说老爷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他身子向来不好,还要再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
  北清洮站在一边,悠悠说了句:“爷爷要是知道大哥平安无恙地回来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魏美清十分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跟北溟一起出现。
  北清洮冲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这时候老爷子北推出了抢救室,北溟越过众人,径直跟在医生后面,把老爷子送进了病房。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多看苏冉冉一眼。
  她还呆愣愣站在原地,无法从巨大的欢喜震惊中醒过神来。
  他真的没有死,看起来毫发无损。
  可是,他却像不认识她了一般,对她如此冷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病房里,老爷子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北溟平安归来,老泪纵横。
  众人都围在老爷子床边,一家子重逢,其乐融融。
  苏冉冉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老爷子向她招了招手:“冉冉,你到我身边来。”
  她走了过去,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北家人神情各异,而北溟依旧面无表情。
  老爷子拉着苏冉冉,又拉过了北溟的手,温声道:“如今小溟终于回来了,你们俩终于能好好的……真好,真好。”
  苏冉冉眼中又蓄了泪,看了一眼北溟,却发现他神情僵硬,不似往常。
  “小溟啊,你可要好好对冉冉,你不在的这一年,她十分辛苦。”老爷子也察觉到了北溟的状态过于冷淡。
  他并反驳什么,只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此时夜已深了,老爷子也没什么大碍,重新昏昏沉沉睡去。
  苏冉冉抹了一把泪,对北津荣说:“爸,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和北溟来照顾爷爷就好。”
  北津荣看了一眼北溟,点了点头。
  人都走了以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察觉到苏冉冉灼灼的目光,北溟有些不自在,冷冷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像变了。”
  他冷哼一声:“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苏冉冉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无比陌生,根本就不是她认得的那个丈夫。
  “北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失踪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要吗?”
  “不重要吗?”她反问。
  北溟勾了勾唇角,回答:“我被人从火场里救了出来,伤得很重,所以一直在国外养伤,最近才回了国。”
  他并没有告诉苏冉冉自己失忆的事情,是凌希希告诉他的:“你失忆的事情,大可不必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觉得这么做,十分有道理。
  苏冉冉连忙问他:“是谁救了你?为什么你明明活着,却一直不跟我联系?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他们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
  说着说着,她又落下泪来。
  曾经以为,她这一生的泪水都已经在得知他死讯的那段时光里,浇灌于每一个寂静深夜,从此流干了。
  但没想到,原来眼泪这东西,是情之所至,哪里会完。
  北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冷冷问她:“你希望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当然是活着!”她愣了愣,“北溟,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他轻笑一声:“没什么,随口问问。”
  长臂一揽,他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苏冉冉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簌簌落泪,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她本该无比熟悉,可是——是太久没有被他抱过了吗?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冷。
  北溟抱着她,唇角勾勒出一抹冷意。
  暂时的虚与委蛇,不过是要探明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罢了。
  “苏冉冉,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我都要一点一点,统统拿回来。”他在心里默念。
  ……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晃得眼睛发疼。
  他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苏冉冉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昨天晚上,他们俩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互相靠了一夜。
  他没有直接表现出对身边这个女人的戒备与警惕,既然在法律上他们俩是夫妻,那么,不妨将这出戏演下去再说。
  反正他失忆的事情,除了凌希希外并无人知晓。
  “醒醒。”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苏冉冉的脑门。
  她迷糊地醒来,睁眼便对上了他的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他冷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