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白个头发而已。这些和他的冉冉所受的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仿佛一夜白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北溟继续守在手术室外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顾陌尘动摇了。
  原来,一切结果看上去那么得仿若游戏,却又全部都合情合理。
  就像自己,当年是自己没有把控住,在药物的操纵下和苏染搅和在了一起。
  后来苏冉冉独自消失,自己分明是可以去找她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她的。但是苏冉冉一消失就是整整六年。
  而自己,也根本没有用心派人去找过,反而花时间和苏染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如今也是一样。
  自己在冉冉婚礼那天独自买醉,不敢去接受事实。在得知冉冉出事之后又匆忙地赶了回来,看上去仿佛自己多情真意切,是有多么地在乎冉冉,但和北溟一夜白头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真正的喜欢与在乎是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到处逢人就说的。
  而是,自己对她好,自己默默地将那个人放在心上,只要那个人过得好了,那个人知道不知道,旁人知道与否,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陌尘第一次承认自己输给北溟了。
  在谁对苏冉冉更为在意、更为关心的这一点上,顾陌尘输的心服口服。
  不过,他还有机会。
  顾陌尘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现在看着手术室的门外,只祈求着苏冉冉能够快点醒过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痛改前非,把之前亏欠给他的全部都补偿回来。
  哪怕苏冉冉醒过来之后依旧不爱自己,依旧是选择了和北溟在一起,那也没关系。只要苏冉冉能够好好活着就好了,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希望。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周,依旧昏迷中的苏冉冉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去手术室,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言言和洛辰白天还要上课,北溟实在是不放心苏冉冉,不敢离开,便由夜生负责接送两个孩子的上学与放学
  而洛辰与言言也十分懂事,每天都乖乖地跟着夜生叔叔一起去学校,然后放学后在一起来到医院,和爹地一起陪着妈咪。
  又是一个放学的晚上,洛辰牵着妹妹言言的手,二人沮丧地来到校门外,夜生早已在那里等候着。
  替两个孩子系好安全带之后,夜生便发动车子准备带苏洛辰和小言言去吃饭,吃完饭后再送他们去医院,总裁与夫人那里。这是这几天以来,夜生这个时间一直要走的路线。
  车子内格外安静,平日里那个一直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咯咯咯”地傻笑的言言也沉默了,爱装酷的洛辰现在不用伪装,已是满带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沉默。
  夜生从后视镜里看了车后座上,静默不语的两个孩子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总裁夫人再不醒过来,这个家真的是要毁了。
  “夜生叔叔,你说,妈咪还会醒过来吗?”
  后面的言言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点了点夜生的肩膀,迷茫着双眼问道。
  “还有爹地,爹地像变了个人一般。不仅仅是头发的颜色变了,整个人也变了。”
  这些天一直负责兄妹俩上放学与饮食的人都是夜生,也只有夜生肯陪他们好好说一会儿话了。所以趁着还没有到医院,小言言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全部都说了出来。
  在医院是不能说这些的,因为爹地听到了会伤心,爹地已经够伤心了,再伤心下去的话爹地就也要病倒了。
  “现在的爹地虽然依旧很爱我们,但是总感觉他没有力气来爱我们了,有好几次我给爹地打招呼他都没有听见。等我上前去拉他的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小孩子虽然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最直观的感受。一点一滴的变化,其实他们都是能察觉到的。
  听着妹妹的话,洛辰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呢?
  妈咪的事故让爹地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让他们整个家都猝不及防
  前面开车的夜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懂事而又让人心疼的孩子,只能通过后视镜看看两个孩子一眼,然后再看一眼,终究是一路的沉默。
  终于,到了第七天,又是一场与生死角逐的手术之后,依旧昏迷中的苏冉冉再一次被推了出来。
  “上天保佑。”
  主治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在外面候着的北溟等人说道。
  “苏小姐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反复发作,随时都会危及生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医生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这些天来他们也一直在与生死做较量,想要拼尽全力地将苏冉冉从死神那里抢回来,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脱离危险了。
  “不过苏小姐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还不可知,所以你们还是需要漫长的等待,可能是一个星期,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甚至有可能会是更长的时间,也有可能这辈子就像现在这般睡着。”
  “没关系,脱离了危险几天,脱离了危险就好。”
  这几天也同样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顾陌尘,一把攥住了主治医生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朝他鞠躬着表示感谢。
  他的冉冉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脱离生命危险了!
  仿佛外人的北溟也不管这边的情况,他看都没有看顾陌尘一眼,相反,他静静地走到了苏冉冉的身边,静静看着他的丫头熟睡中的样子。
  没关系,只是睡一觉,睡好了之后就会醒过来的。
  北溟好想伸手摸摸苏冉冉的脸颊,可是看着她的头上密密麻麻的绷带,北溟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动作会让她感到疼痛,便又默默地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
  这些天,他的冉冉,得该有多痛啊……
  想到这里,北溟的心就疼痛得颤抖着,几乎无法呼吸。
  一个一身银发的俊伟男子立在窗前,窗外射进来的日光全部都洒在他的身上。
  男子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子,睫毛轻颤,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没关系,只要是你,再就我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