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战战兢兢的低头说话,手指颤抖着指向床边那一抹红黑色的血迹道出实情:“丞相来时,便逼问贵妃娘娘的蛊毒是谁的。贵妃娘娘说是陛下的,嘲讽丞相害不到陛下您……可是贵妃娘娘惹怒了丞相。便……带走了贵妃娘娘……”
皇甫瑾听到这里,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勉力询问道:“你是说,贵妃娘娘身上的蛊毒是朕的?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回陛下。未曾……”
皇甫瑾还有问题,为何路清苑会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被轻易带走了?
“贵妃娘娘当时没有呼救吗?”
宫女静静看他的鞋子,眼里似有不忍,这才细细道来。
“贵妃娘娘中了毒,没法自由行动,当时她吐血了便已经是蛊毒发作,自然是没有力气逃走,而宫内的人都被丞相杀了,贵妃娘娘……也是叫谁都没用啊……”
当时的知情人都死去了,路清苑一个人撑着身体的痛意讽刺着贺明甫,却没料到自己会被他这样强行拖走。
虽然知晓贺明甫来她这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也不想落得生死不定。
宫女说到这里,眼泪一滴落下来,打湿在血迹侵染的地面,开出一朵朵暗色鲜血淋漓的花。
皇甫瑾有些呆住,却无法用力抬起头看一眼身后路清苑常住的房间,那里有一大滩血迹,那么陈旧的颜色,可见已经过去许多时辰。
“……清苑。你可要好好的。”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难消心头的焦急。
仍旧小心翼翼回着话的宫女突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裙角有蔓延开来的血迹,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宫女发紫的嘴唇,没有丝毫的生气。
旁边站着的太监探了探地上这些宫女的鼻息,竟是无一活口。
皇甫瑾静默在原地,有些哑口无声。
他高大的身躯似乎是僵住那般,恨透了与他为敌的贺明甫,手指暗自收紧,但再用力,此刻扣紧的也不是贺明甫的喉咙。
皇甫瑾很是愧疚,终究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心上人。
不知路清苑现在身在何处,思及此,他的眉眼染了几分落寞。
“但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回来!”
他突然的怒吼直让屋子内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有太监想要上前给他喝茶,但都被皇甫瑾摆手拒绝了。尽管他嘴皮已经有些干裂,但此刻的他实在没有心情喝茶。
该怎么做呢,他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算贺明甫真的把路清苑藏在某处,他也一定要把路清苑找回来。
他身边亲近的官吏却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路清苑身死,陛下您当如何?”
皇甫瑾犹豫了几秒钟,整个站直的身体都变得不稳当,似要倒下来,他几乎是微弱着气息才吐出声音:“那便,让贺明甫挫骨扬灰。我,终生不娶。”
官吏略一点头,眼里一点惋惜,长叹一声便退下了。
皇甫瑾本想再问还有什么可以找到路清苑的法子,可看着殿前堆积如山的军情,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贺明甫在攻打他皇甫瑾的江山,那路清苑倒成了一颗棋子,他不能被贺明甫左右了。
路清苑一定在不远的地方,只是生死未卜。这是他的直觉。
皇甫瑾传了封信,笔迹飞扬跋扈地只有几个字。
尔等小贼速速归降!
是给贺明甫的。送信的将士在去之前,便被皇甫瑾赏了许多的银两,那将士热泪盈眶,也知这一去就不可能回来。
皇甫瑾叹道:“为了家,国,天下百姓。”
将士猛一鞠躬,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皇甫瑾一刻也没停,换上盔甲,将黑发挽进帽子里,让守夜的人互相报信,一时之间,偌大的紫禁城的灯火亮起了大半。
他站在城墙边上,看着灯火照亮的城门,墙底下站了三万精兵,个个穿着厚重的盔甲,手握长剑,眼睛凝视前方,在等陛下一句话。
人群之中并无吵闹,因此能将这夜里皇甫瑾的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当夜便召集兵马,准备赴往贺明甫在的西城,好一举将贺明甫抓获。
“众将士,现贺明甫作为反贼,不仅逃逸在外挑起祸事,还公然在朕的地盘掳走贵妃娘娘!这种人,不杀实在是祸害无穷!今夜,因不知贵妃娘娘生死,我们势必都要捉拿贺明甫,这一场仗,只赢不输!”
众将士瞬间哗然,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就只有三万人,而作为丞相的贺明甫手底下却是有五万兵力。
他们就这样去,岂不是送死。
为首的统领不得不把实情告诉皇甫瑾,带着些为难的神色,也不知如何是好:“陛下啊,反贼的兵力都比我们多了两万人,我们上去只怕会不敌众啊。臣等也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这场战役,不能无辜牺牲啊。”
上一次城郊的战役,双方都损失惨重,皇甫瑾也调不出再多的兵力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贺明甫的势力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五万人,那该是有多少人听命于贺明甫呢。这些人效忠于贺明甫,才是最可怕的,连俘虏都不能安全放在身边。
皇甫瑾很想把这些战役都化解,他也不想看到厮杀的血腥,但生在帝王家,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退无可退。
这一场战争,他们不能输,否则就算是救回了路清苑,他也不会再有安生日子。
比动乱更可怕的是一切都被取代。届时他什么都没有,才是最无能的弱者。
想到这些,皇甫瑾的心情就很沉重,他未必能够了解贺明甫的布局,却知自己非去不可。
但要到兵力他只有一个办法。只能求助别国了,借来兵力,方能有胜算。
皇甫瑾扬手,红色飘带系在了旗帜之上,伴随着他铿锵有力的一句话:“攻打贺明甫!出城!”
风很大,迷沙漫漫吹过来,不稍注意便会被这风沙迷了眼睛,有不懂事的宫女眼睛里进了沙子,站在原地偷偷揉眼睛。
皇甫瑾骑在马背上,身后是自愿跟来照顾他的那些太监宫女。
队伍十分安静,只听见厚重的脚步声,随着天光未亮向邻国而去。
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这乱世,所有的人都会依存看起来强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