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有伤害你?”
  琴嫔摇了摇头,一脸谦逊的样子,余光瞥向路清苑,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伤心。
  原来路清苑也是会难过的啊?呵,那之前还装什么大气?
  皇甫瑾这才安心,“那就好,她若伤害了你,或者言语冒犯了你,朕定当重罚她。今日家宴,走吧,天冷,被在这冻着了。”
  “谢谢皇上。”
  在皇甫瑾的搀扶下,琴嫔重新坐回那个尊贵的位置上。
  “今日你冒犯了朕,口出狂言,在此跪足两个时辰再回去。”
  “起驾——”
  路清苑抬眼,高声道:“皇甫瑾,你当真如此?!”
  轿辇再次停下,皇甫瑾冷笑一声:“朕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跪满三个时辰再走,苏白,留下看着路贵人跪。”
  “奴才遵命。”
  路清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如刀割,继续咬牙倔道:“好,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此生不复相见便是!”
  然而,皇甫瑾连头都没回,搂着琴嫔去大殿举行家宴了。
  此时此刻,路清苑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不是身处冷宫,也不是被众人踩进泥潭里万劫不复。而是源自于他的放弃和不信任,这足以让她跌入深渊。
  苏公公阴阳怪气的笑着:“路贵人,跪吧,三个时辰呢,跪完了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路清苑挺直着腰,直直跪了下去,膝盖深陷在雪堆里,冷意渐渐腐蚀上来,从脚底到上身,浑身都在抖,穿多厚的棉衣都是没用的。
  三个时辰,足以她回想很多事情,而此时脑子一片空白,耳边都是嗡嗡声,连老天都开始再次嘲讽她,下起了漫天大雪。
  苏公公靠在一旁嫌晦气,竟然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要看守一个“犯人。”打着哈欠,就在一旁偷懒小憩了,时不时的讽刺两句。
  小翠撑着伞出来,二话不说跪在了路清苑身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可这三个时辰,到底是太难熬了。这条路今天会路过很多人,有宫人,还有从宫外进来赴宴的王孙亲候,都会看见她跪在路中央的狼狈样子。
  哪怕是个最小的女官,也是要面子的。让她跪在这,活生生的就是要让她丢尽所有脸面。
  天色渐渐完了,三个时辰,足够宫里一天喜怒哀乐的运行,现在的大殿里应该是载歌载舞一片欢聚。一边是至极的热闹,另一边是残忍的冷清。
  跪得膝盖发麻,路清苑仍旧不肯弯一下腰,掌心已经掐破了皮,被雪水浸淫一遍后立马疼得让人想龇牙咧嘴,可还是忍住了。
  “娘娘,时辰到了。”
  苏公公啧了一声,摆弄着拂尘伸懒腰:“行了行了,装什么装?赶紧回去吧,真是晦气!”
  小翠扶着她起来,膝盖像是被冻酥了一样,动一动就痛。路清苑是捂着膝盖走路的。身后一阵跑步声,很急促,还有刀剑撞击的声音,靴子因为吸饱了雪水跑起来会发出“滋滋”的声音。
  “贵人,等一下!”
  小翠怒道:“你还敢出现?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害惨了!”
  陈楠气喘呼呼的跑过来,想把包裹给她们,然而小翠狠狠把东西摔在地上,怒着看他。
  “这,怎么了?”
  “你说呢!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你太险恶了,亏我之前对你态度那么好!”
  陈楠解释道:“我绝对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肯定是别人在那些食物里动了手脚!贵人,我发誓,我要是害你,我必定天打雷劈。”
  此时,他才发现路清苑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活着,可看起来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苍白得跟一张透明的纸一样。
  看着她捂着膝盖,再看看地上那两个跪出来的痕迹,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短短几个时辰,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些是药,还有干粮,绝对没毒,不信你们看!”陈楠拿出一块大饼啃咬,证明是没毒的。
  路清苑制止道:“我相信你,陈守卫,多谢你了。”
  陈楠看着她转身离开时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心里骤然一酸。两扇大门再次缓缓关上后,连最后一丝背影都见不到了。
  “路贵人!”
  路清苑回头,在墙上看到陈楠在那趴着,“还有事吗?”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害你!真的是真的!”
  路清苑点点头,“我信你的,快回吧,今天是元宵,你应该跟家人一起团聚。”
  很快,她再次消失在陈楠视线里,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陈楠知道,她身上已经彻底笼罩上一股死气。
  那些疯婆子还在乱叫乱吼,可是今天这么一听起来,却觉得无比热闹,总比冷冷清清好。
  “娘娘,敷敷脸吧。”小翠心疼地看着她,哽咽的说着。
  路清苑摇摇头推开她,“我没事,那些干粮去热热,今天是元宵,我们就得开开心心的,别掉眼泪了,傻瓜。”
  小翠忍着点头,按照她的话把食物热好,送进去时,却发现她疲惫得趴在桌上睡着了。脸颊上那个红印实在太过醒目,根本无法忽视。小翠拿着冷帕子给她敷着,却无意间惊醒了路清苑。
  她眼神里很慌张。
  “娘娘别怕,是我。”
  路清苑揉了揉眼睛,松了口气,“天亮了吗?”
  “还没入夜呢。”
  路清苑看着外面的天色,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透过窗户能看见远处天边的色彩,五彩斑斓的烟花一定很漂亮。
  往年的她会在城墙上赏烟花。
  “娘娘,让奴婢看看你的膝盖。”
  路清苑一言不发的挽高裤腿,两个膝盖变得红肿,肿大得不像话,一碰就痛,但她忍耐力太好了,疼到现在愣是一声不吭。
  “药拿来,我自己上吧。”
  上药的过程很艰难,但路清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更艰难。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走下去的意念了,呆滞地看着门外。
  突然,那两扇大门的门闩被人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