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新轻笑,没有喝醉,但是已经开始吹牛皮了。
  他晃了晃面前的空酒瓶,居然已经一滴不剩。
  “啊,没有酒了,服务生!再要三瓶!”顾依依远远冲着服务生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他连忙按下她的手:“今天够了,别再喝了。”
  “奇怪,是你带我来喝酒的,干嘛拦着我?”
  “我想你可能需要借酒浇愁,又没让打算让你酒精中毒。”沈维新阻止了她继续喝酒,悄悄向服务员打手势,表示要两杯白开水。
  顾依依果然已经醉得厉害,端上来的白开水,她也已经分不清那是水还是酒了。
  “奇怪,怎么没有味道……”她砸吧了一下嘴,咕嘟咕嘟将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又打算来抢沈维新的这一杯。
  她迷迷糊糊地,发现沈维新又在盯着自己。
  “你又看着我干什么?”
  “你很像我记忆里的一个人。”他幽幽开口。
  “什么人?”
  “我不说了,不然你又该生气。”
  顾依依撅起嘴,带着醉意大喊一声:“我为什么会生气?”
  他轻笑,眼神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忧伤,良久,才开口说道:“因为你很像我的妈妈。”
  只可惜,喝醉了的顾依依,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深沉与黯然。
  她只是叉着腰问他:“我看起来很老吗?很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吗?”
  “当然不是,我的妈妈,很年轻,很年轻。”
  他勾起唇角,大约是喝醉了的缘故,伴着酒吧里迷离的灯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真的和他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叠,再重叠,渐渐化作一个人影。
  无数次,他都在梦里见到过她。
  顾依依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问:“是吗?她很早就生了你吗?”
  他摇了摇头:“她死了,死在很年轻的年纪。所以她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是,我记忆里的模样。”
  其实,沈维新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很小,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烙印在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血腥而绝望的。
  至于母亲的脸,他开始越来越模糊,只有从一张张发黄的旧照片里,去寻找那个依稀模糊的身影。
  听到他提起母亲,顾依依也有些怅惘:“原来你没有妈妈,其实我也没有。”
  他一愣:“你母亲,不是——”
  沈维新早就将顾依依的家庭关系打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是顾文建的亲生女儿,可是她的母亲蒋文芳,的的确确是亲生母亲。
  只是,她们的关系不好。
  “她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所以还不如没有。”
  顾依依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母亲,便觉得自己这一生,愈发可笑。
  “所以啊,我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我一定不会那样对我自己的孩子,瑾轶和贝贝两个孩子……我一定要用尽全力去爱他们,去保护好他们,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沈维新应和她:“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只可惜,他们的父亲……”
  一想到那个男人,似乎连酒意都清醒了几分,她用手捂着脸,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良久,她才将脑袋重新抬了起来,举起酒杯对沈维新大喊了一声:“不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沈维新,我们继续喝酒!”
  只不过,她手里的酒杯,是一个空杯子。
  “服务生!我还要酒!”她大喊道。
  沈维新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一手抓住了顾依依高举着空酒杯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顾依依挣扎着。
  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苏陌。
  原来,瑾轶和贝贝见妈咪很晚了也不回家,只收到了一条她说自己会晚点回来的短信,十分担心。
  两个孩子给苏陌打了电话,拜托他帮忙去寻找。
  苏陌生怕顾依依是又去找慕靳辰了,更怕她遭遇什么意外,急得满城一通找,终于被他打听到,顾依依跟沈维新一起进了酒吧。
  “依依,别喝了,跟我回去。”他皱着眉说。
  “你是谁啊?我不跟你回去!”顾依依甩开了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愿走。
  苏陌有些恼怒地看向沈维新:“是你带她来这种地方的?”
  “这种地方怎么了?我不会让她遇到危险的。”
  “你放任她喝成这样,还叫不会让她遇到危险?”
  苏陌闻到了顾依依身上的酒气,又看见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么多空酒瓶,他清楚她的酒量,喝这么多,完全就是烂醉的状态了。
  “走,我送你回家。”苏陌想要强行把顾依依拉起来。
  可是,在醉意汹涌之下,她完全没有认出苏陌,一直大喊着:“我不走!不跟你走!你是谁啊?”
  “我是苏陌。”
  “苏陌?我不认识!我不跟你走!我要……要去找慕靳辰……”
  她转过身,看见沈维新在身侧坐着,这张酷似慕靳辰的脸,让她觉得熟悉。
  她一把就拉住了他,扑在了他的身上,笑容迷离:“靳辰,我就知道你会陪着我的,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顾依依突然扑了上来,把沈维新也吓了一跳,他第一次离她那么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他想要拥抱住这个女人,可是,没有等他付诸行动,顾依依就已经被苏陌给强行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你别想把我们分开!”顾依依拼命挣扎。
  “依依你清醒一点!他不是慕靳辰,他是沈维新!”
  可是,烂醉之下的顾依依,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她认为面前的这个人是慕靳辰,眼里就只看得见慕靳辰。
  沈维新站了起来,阻止了苏陌将她带走:“你放开她。”
  “你才应该放开她!”苏陌冷冷道。
  “你没听顾小姐刚才说的吗?她不想跟你走,她只想跟我在一起。”
  苏陌冷嗤一声:“沈维新你要不要脸?你以为她是想拉着你?她只不过是把你错认成别人了而已,当别人的替代品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