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母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让亲生儿子威胁着,而她除了愤怒之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顾依依那个女人,你真要做到这个份上?”
  听到她又提起顾依依,慕靳辰忍不住问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一件事情,您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顾依依?”
  一开始,他以为母亲不同意自己和顾依依在一起,是因为她的家世,顾家虽然也是豪门望族,可顾依依并不是家里受宠的女儿,顾文建对她,还不如对那个养女顾倾雪。
  可是,母亲对顾依依的讨厌,比她知道顾依依的真实身世,要早得多,似乎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她。
  就算后来她给他生下了孩子,就算他一次又一次强势地提出要娶她,母亲都没有同意过。
  这世上或许有无缘无故的爱,但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慕母黑着脸,坚决不回答这个问题。
  在为什么讨厌顾依依这个问题上,她从来都是讳莫如深。
  慕靳辰见自己问不出答案,也就不问了。
  或许,答案根本就不重要。
  他低头吩咐了身边的人两句,要他们看好母亲,同时照顾好她,不许她出现任何差错。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打算离开。
  这时,慕母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慕靳辰:“靳辰,你在公司做了什么手脚,我都可以原谅你,就本来就是慕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我放权给你,全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就算您不愿意放权,现在也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慕靳辰冷冷道。
  “我不管!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娶顾依依,不可以!”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说这些,有意义吗?”
  慕靳辰想要让母亲松开手,可她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目眦欲裂。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她和那个狐狸精一模一样!我绝不允许那个狐狸精进我家的门!就算是杀了我,也不可以!”
  保镖们立刻上前来,将慕母拉开。
  她依旧在嘶吼大喊:“你总有一天会和我一样,被那个狐狸精给害死的!会被她害死的!”
  慕靳辰有些愣住。
  倒不是被母亲突然的发狂而吓到,而是——
  很显然,母亲口中的那个“狐狸精”,似乎并不是指顾依依。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母亲,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
  西夕路,4789号。
  顾依依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慕靳辰出事之前,他们还在高高兴兴地准备婚礼,谁知顾倾雪在婚纱店里的一颗子弹,竟然让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了。
  要是一切都没有变,今天,本该是他们定好的婚礼的日子。
  可是现在,好像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了,毕竟,连他都忘记了。
  只有她自己记得。
  她站在这栋建筑物的门口,驻足良久。
  原本,这是他准备了要跟她结婚的地方。
  装潢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有她喜欢的装修风格,他还告诉她会在门口摆十里的鲜花。
  她觉得太招摇,他却说:“结婚这件事,原本就应该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
  她也是。
  现在看来,婚礼早就没有要准备的必要了。
  顾依依抬起头,从这里望过去,整个婚礼会场的布置,只被布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前些日子那些工人现在都杳无所踪,说好的鲜花,也没有被空运过来。
  其实,她连婚纱都还没有挑好。
  以后,应该也不再需要了吧?他都不想要记得她了。
  顾依依低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也是笑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面前的门是虚掩着的,由于会场里面只装潢了一半就停止,这整栋建筑物,都由于一个被废弃的防空洞,冰凉而冷清。
  她走进了会场。
  堆在一边的是预备用来摆鲜花的藤架,窗户上的喜字只贴了一半,另一侧,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搬走的工人的梯子,梯子脚下放着几把电钻。
  建筑物外表的华丽帷幔下,内里是这样荒唐与混乱的空旷。
  一切都是这样戛然而止的,他和她亦是。
  手机响起,她看见是瑾轶打过来的,大概是她今天出门时没有对孩子们说,他们在找她吧。
  可是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说话,也不想应付任何人。
  顾依依直接挂掉了电话。
  瑾轶很快又打了过来,顾依依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妈咪,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到处在找你!”瑾轶显然很焦急。
  “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不想让孩子担心。
  “那妈咪你快点回来!爹地来找你了。”
  心里有一块石头“咚”地一声落进水潭,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唯有一点沉闷的声响,敲击得胸膛很痛。
  他……来找她了?
  不是听错了吧?
  他不是不想见她吗?不是说,不想认识她吗?可是——
  这一天天的无数个起起落落,她开始恍惚,不知道该信谁,又或者到底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依依挂了电话,生怕瑾轶会再打过来,索性直接关了手机。
  直到耳边再没有了任何声音后,她才蹲下身,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渐渐哭出声音来。
  她要趁这里空旷无人时,狠狠哭一场。
  回家以后,就不能再哭了啊。
  会场太大太宽敞,哭声回荡在天花板里,阵阵回音,她怎么擦,也擦不干脸上的泪。
  ……
  顾依依回家的时候,早已收干了脸上的泪痕,唯有一双眼睛还有些红肿,不可避免地难以掩饰过去。
  她在电梯里,想了无数个说辞,想着要如何骗过贝贝和瑾轶的火眼金睛。
  毕竟,在外面一个人悄悄哭了一场这种事,她实在是不想让孩子知道。
  她出门时还是中午,现在回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都这么晚了,慕靳辰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尽管不知道他来是要做什么,可是顾依依,早已不像先前那样疯狂地想要见到他。
  她甚至,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