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都上学去了之后,顾依依也吃完了早餐,她在慕家始终是有些局促,便站起来,帮着佣人收拾碗筷。
佣人吓得连忙说:“夫人,您放着别动,我们来就好了!”
瞧着佣人这紧张的样子,她只好讪讪地松开了手。
可是,这样一来,她就又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跟我待在一起,你就这么难受吗?”慕靳辰幽幽问道。
“我……”
“把这摘了。”慕靳辰突然伸手,将她脸上的丝巾给摘了下来。
刚才吃早餐的时候她就一直用丝巾挡着脸上的疤,吃东西还得拨开丝巾,他看着都嫌麻烦。
“喂,你还给我!”她立刻要去抢丝巾。
即使慕靳辰已经看见过她的脸了,可她依然不愿意将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他面前,更何况,还有这么多慕家的佣人在。
慕靳辰随手将丝巾丢进了垃圾桶,也不让她用手挡着自己的伤疤。
他摁住了她的手腕,正色道:“顾依依,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要伪装,可以一直做你自己。”
“我……”
他捧着她的脸,温柔说道:“我说了,我觉得很漂亮。”
看着他含情脉脉的一双眼,她登时脸红了。
可是,就算如此,要她完全不在意,也很难。
她低下头,快速地跑回了房间。
慕靳辰无奈,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之后,他走到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顾依依,你出来。”
她并不愿出去。
他收走了她的面纱、口罩和丝巾,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见人了。
慕靳辰见她不肯开门,索性取了钥匙,直接打开了门走进去。
“顾依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我不出去!”
“乖,听话,今天要去医院复查。”
慕靳辰还记着她脑部淤血的事情,虽然医生说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是人脑那么复杂的结构,他不敢留有一点隐患。
更何况,失忆的事情,总得想办法治好。
顾依依没有法子,只得站了起来,准备跟他出去。
然而,当她转过头去之后,却惊讶地发现,在慕靳辰的脸上,居然也多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疤痕的位置跟她脸上的位置几乎一样,可是,比她的那一道更长,看起来也更丑陋。
“你这是怎么回事?”顾依依脑子里轰然一响。
那一瞬间,她居然觉得是慕靳辰为了让她不要太在意疤痕,往自己脸上也划了一刀。
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哪怕他往脸上划了一刀,此刻也应该血流如注才对,这道疤,看起来早已结痂,像是画上去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果然,是化妆。
“别乱碰,当心把颜料蹭掉了。”慕靳辰说。
他其实不怎么懂化妆品,刚才化妆师往他脸上捣鼓了将近四十分钟,拿眼影和眼线笔给他画了这么一条,他还觉得那是颜料盘。
“你这是……”
“如果你真的觉得有这么一道疤,别人就会不停看着你指指点点的话,现在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别人都只会把目光放到我的脸上了?”
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其实,慕靳辰这张脸这么好看,就算多了一道疤,也只是有点奇怪而已,算不得很丑。
可是他居然为了自己能做到这样,顾依依的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现在,我们能出门了吗?”他问。
“你真的打算这样出门?”顾依依还是有一点犹豫,自从脸上有了这道疤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什么都不遮掩地走到人群中去过。
慕靳辰牵起了她的手,直接往外走去。
慕家的佣人都是提前受到过告知的,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看他们,可是,走到外面去……她还是有一些退缩了。
慕靳辰将她强行塞进了汽车后座,吩咐司机往医院开去。
医院大厅里的人很多,顾依依又一次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挡住了脸上的伤疤。
慕靳辰牵着她的手,昂首阔步地穿过门诊大厅。
他脸上的伤疤妆比她的更为醒目,一走进门,立刻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顾依依虽然低着头,也能够感受到那些陌生的目光停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这些目光并非全然都是嘲讽和恶意的,也有很多人,只不过是好奇和探寻,还有一些目光,是惋惜或者怜悯。
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对顾依依来说,都十分刺脸。
她不敢抬起头来。
慕靳辰却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那道伤疤画得栩栩如生,他就这样顶着这张脸,直接走进了诊疗室。
“慕总,您这是……”医生是认得慕靳辰的,看见他脸上突然多了一道伤疤,顿时吓了一跳。
怪只能怪化妆师的技术太好,明明只是假的,却画得如同真的一般。
慕靳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拉着顾依依的手对医生说:“上次约好的复查,你带她进去吧。”
医生没有再敢多说什么,他自然也看见了顾依依的伤疤,但他是个脑科医生,脸上有没有疤这种事情,是整形科医生的工作。
顾依依被带进去做脑部CT了,慕靳辰只能在外面等着她。
他看见医生的办公桌上放着镜子,随手拿了起来。
镜子里的这张脸,这道疤,的确是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丑陋,就算是他一个大男人,乍然看见自己的脸成了这样,也是会有几分介意的。
更何况顾依依的脸上,并不是特效化妆。
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沈维新。
一想到这一点,他便怒火顿起,那个混蛋害她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不仅逍遥法外,她还一心一意想着要找到他……
沈维新,只要让他找到了这个王八蛋,他一定不会放过!
慕靳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手中的镜子,竟然被手指生生捏碎。
镜片的碎茬刺进了手指,他尤不觉得疼痛,直到顾依依做完了检查走出来,看见他指尖的血,惊叫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回过神来,连忙放下了那半截镜子。
“呀,你流血了?”顾依依抓起了他的手,随即,又察觉到了自己这样的紧张有些失态,又连忙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