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着门框,语声轻柔:“锦念,你能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你刚刚说你没让人换过这里的陈设?”陆锦念冷冷道,“那以前的我应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
  “我不喜欢这种颜色的窗帘,很不喜欢。”
  陆锦念记得,在母亲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是暖色调的清新花纹,母亲说那是她最喜欢的图案。
  可是慕家所有的窗帘颜色都是沉闷的冷调,看着就死气沉沉的。
  她以前一定很不喜欢这样的装修。
  “好,你不喜欢,我马上让人换。”慕之言说道,“锦念,以后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都要告诉我。”
  他记得从前的陆锦念,是绝对不会对他说一句任何的不喜欢的。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她刻意地改变着自己,穿着他喜欢风格的衣服,看他喜欢看的书,不伦不类、格格不入。
  他不喜欢那样的陆锦念。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不喜欢,或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最终却因为看见她下意识的闪避,而作罢。
  这天晚上,她本以为他会要求自己跟他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躲避,恨不得连睡衣都在身上裹三层,没想到,他却选择睡在了客房。
  诺大一个主卧,竟然全部都留给了她。
  她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睡到凌晨三点,依旧没有半点困意。
  她起身,想去隔壁房间瞧瞧陆凡凡,那孩子向来有睡觉踢被子的毛病,可千万别着凉了。
  凡凡房间的门竟然开着,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灯投进去一点光亮,影影绰绰地照出一个人影。
  慕之言居然站在凡凡的床前,轻手轻脚地替他重新盖好被子。
  她站在门口,怔了一怔。
  慕之言居然也会这么细心,倒是让人意外。
  慕之言转头看见了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他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关上。
  “怎么这么晚也不睡?是换了地方睡不惯吗?”他柔声问。
  “我……我这就要回去睡了的!”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只剩下慕之言一声低笑的叹息。
  说来也怪,再次回到房间里以后,她居然没一会儿就沾着枕头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格外香甜。
  只是睡太沉的结果,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早已日上三竿。
  慕之言和凡凡都已经不在了,家里佣人告诉她:“少爷带着小少爷去上学了,想必送完小少爷就直接去了公司,他吩咐您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就请假不必去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
  陆锦念在餐厅里吃着早餐,闷声不语。
  她起得实在是晚,这一顿早餐,吃完就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正想着要回家里去跟母亲说一声,还没出门,门房却来报,说是有一位年小姐来访。
  她失忆后只认识过一位年小姐,就是年妙妙。
  “陆姐姐,我以为你会不愿意见我,我……”
  年妙妙一双眼睛如秋水含波,当真是我见犹怜。
  陆锦念赶紧招呼着她在客厅坐下,告诉她:“四年前出了事后一直没找你们,让你们以为我死了,应该是我要道歉。”
  “不是不是!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陆姐姐,你现在既然回了慕家,那你是恢复记忆了?”
  她摇了摇头。
  过去的记忆,她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看到新闻了,在机场被拍到后传成那样,你应该很困扰吧?”陆锦念想起昨天在机场的事,连忙问她。
  昨天后来她直接就被慕之言被拖走了,根本没来得及跟年妙妙和白子勋叙旧寒暄。
  年妙妙浅笑了笑:“这几年我一直没拍过什么电视剧,难得上一次热搜,看到还有这么高的曝光度,倒是也挺感动。”
  其实自从四年前陆锦念出事之后,年妙妙就一直在国外跟着白子勋。
  他终日郁郁,脸上再没有了半点笑容,而她生怕他会出事,始终寸步不离地陪着白子勋,不肯再离开一步。
  昨天他回国,她便也跟了回来,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陆锦念还没有死。
  “陆姐姐,这几年,子勋一直都没放下过你,昨天看见你还活着,他几乎要发疯。”
  听到白子勋的名字,陆锦念眼神黯了黯。
  之前在国外,她一度被他所欺骗,心里终究还是怨怼他的。
  只不过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吧。
  “你替我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不怪他了,让他别再钻牛角尖了。”她对年妙妙说。
  “可是……他……他现在也不怎么愿意搭理我。”
  “都这么多年了,你对他还是——”
  年妙妙自嘲地摇了摇头。
  “陆姐姐,虽然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我从前的确是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原来他心里没有我,跟有没有你,终究也没什么关系。对不起。”
  这天下午,年妙妙和陆锦念在一起聊了很多很多事情,从前她不记得的过往种种、离开的那四年里彼此又都发生了什么。
  总之,不胜唏嘘。
  年妙妙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她有很久都没有这样哭过,四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女生被磨平棱角。
  “好了,你别哭了,说是要给我道歉,倒像是我把你弄哭了一样,难道我是个恶女人吗?”
  陆锦念简直连给她擦眼泪都来不及。
  哭了好久,年妙妙终于破涕为笑。
  “陆姐姐,你真好。我那样气恼过你,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怪不得慕总裁和白子勋都那样喜欢你。”
  “慕……慕之言喜欢我?”她一愣。
  “当然了!你是慕总裁放在心尖上的人,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们是我最羡慕的夫妻了。可惜我却遇不到那样的缘分。”
  陆锦念苦涩一笑。
  自从回国以来,关于她和他从前的事,她听了实在太多个版本。
  大家的口中,好像都在说慕之言是个如何冷心冷肺的人,说着他曾经对她如何如何差。
  可是年妙妙却说,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究竟哪一种说法才是真的呢?
  陆锦念越来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