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念姐,周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你别担心。”年妙妙也宽慰了一句。
她脚下一软,向后跌去,幸好被慕之言一把抱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之言询问站在一旁的吴佩佩。
“对不起,对不起,我……”
吴佩佩低着头,除了使劲道歉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白子勋说道:“你别怪吴秘书,这事怪不得她,要怪也只能怪我。”
“是我不好,我不该擅自离开的。”吴佩佩说道。
“我不是听你们揽责道歉的,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白子勋看了陆锦念一眼,尽量简短地将事情的首尾说了出来。
原来,年妙妙从白子勋口中听说周红萍重伤住院了以后,便和他一起来了医院探病。
只是医院的无菌病房不许人探视,他们原本打算在门口站一站,尽尽心意就走的。
可白子勋看见吴佩佩守在外面之后,随口问了一句陆锦念去了哪里。
原本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却打翻了年妙妙的醋坛子,两个人争吵了几句。
白子勋认为是年妙妙主动要来医院的,这会儿又主动没事找事,气得直接就走了,年妙妙去追他,却把包落在了病房门口。
吴佩佩原本奉慕之言的命守在病房门口,按理说一步都不许离开,却为了还年妙妙的包,走开了几步。
他们三个人离开病房不过是半分钟的事情而已。
仅仅是这半分钟,就被秦小青钻了空子。
“秦小青乔装成医生混进了无菌病房,扯了病人的呼吸机管子,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跑走了。”说到这里,白子勋非常自责。
等医生终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周红萍已经呼吸衰竭了。
白子勋第一时间追了出去,却并没能追上秦小青。
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对陆锦念说:“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吴秘书也不会离开病房门口,那毒妇也不会有机可乘。”
年妙妙忍不住替他说话:“这又怎么能怪你?那个女的打扮成医生,连走廊上的保镖都没有发现端倪,就算我们在病房门口,也未必能发现她的马脚!”
“你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
年妙妙看见白子勋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陆锦念的身上,顿时没了话。
而陆锦念被慕之言扶到了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依旧一言不发。
除了双眼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眼眶早已通红,只是并没有眼泪掉出来。
这几天,她已经落了太多的泪,眼睛又干又涩,大约眼泪早已流光。
慕之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安慰,只是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恐怕都无法安慰她一分一毫。
她母亲,是从小到大她唯一的依靠和温暖,无法想象,要是她母亲真的出了事,她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终于,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
陆锦念不知是哪里的力气,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医生,医生我妈怎么了?她没事了是不是?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医生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她疯狂地抓住了医生的胳膊,又被慕之言强行拉开。
医生缓缓摘下脸上的口罩,对慕之言和陆锦念说道:“慕先生,慕太太,抱歉,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手里拿着的,是母亲的死亡通知单。
白纸黑字,寥寥几笔,宣告了她母亲的死亡。
陆锦念伸手就将那单子撕得粉碎。
“你们尽力什么了?你们根本没有尽力!”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抢救室去,想要看见母亲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嘻嘻地告诉她:“今天是愚人节,我骗你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在愚人节那天装晕倒,逗她玩来着。
这次也一样,是虚惊一场,不是吗?
“不可能……不可能!”
她歇斯底里地狂吼着,被慕之言紧紧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几分钟后,从里面推出来的,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她冲到那白布的面前,却没有勇气揭开它。
“不看了,锦念,我们不看了。”慕之言抱着她,除了阻止她几乎疯狂的挣扎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张大着嘴,想要喊一声母亲,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悲伤到了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声,也掉不下眼泪的。
她只死死抓着那白布的边缘,丝毫不肯松手。
脑海里光怪陆离地冒出许多念头来,她的头越来越痛。
好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醒了以后,发现现实与梦境并没有任何区别。
那种绝望感是从地底下生出来的,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这世间的一切离别,永远都那么猝不及防。
明明就在两天之前,白子勋还一脸庆幸地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你母亲不久就可以康复了。”
明明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陆氏集团的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用一张看起来毫无表情的扑克脸,击碎了别人的阴谋伎俩,计划着她和母亲的将来。
明明就在几分钟前,身边的人还安慰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都是骗子,骗子!
陆锦念永远都记得,她被母亲送到陆家门口的那一天。
她只以为自己会像母亲说的那样,从此不再是没有爸爸的小孩,从此可以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大屋子里,却不知道,原来那意味着要和母亲分开。
于是她逃跑了。
逃离了那个并不欢迎她的大别墅,回到了和母亲一起住的小房间。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母亲回家,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母亲却狠狠地打了她,用一根皮带,一下一下,狠狠抽她的屁股,打得她屁股开花。
那是她第一次挨母亲的打,也是唯一一次。
“你给我回去!我不要你了!”
母亲如此对她说。
她伤心极了,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还站在家门口不愿离开。
可是母亲却狠狠关上了门。
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很恨母亲。
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把她扔到那个没有人欢迎她的陆家,受尽别人的白眼。
直到后来,她自己也做了母亲,才渐渐回味过来,当年母亲的心情。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