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放手。
即使这个位置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会把它就这样让回给那些负心薄幸的人。
陆锦念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陆振飞和黎茶茶都不知她为何而笑,一头雾水。
而她抬起头来,冷声问道:“爸,您知道我妈去世了吗?”
“你说什么?”
果然,他不知道。
因为,根本就漠不关心。
陆振飞从医院里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黎茶茶怀孕了,而陆锦念如今把持着陆氏集团。
他怒不可遏,原本收了黎茶茶,就是想再生一个儿子,不愿让陆家的家产落入周红萍母女手中。
现在趁他病了,陆锦念倒是抓住机会赶紧上位,他怎么能忍?
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司来,只听说秦小青被踢出了股东会,浑然没去打听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用提周红萍的死讯。
陆锦念的语气冷到了骨头里:“爸爸,你在深夜里做过噩梦吗?”
陆振飞愣住。
“我做过,而且,经常做。我一切噩梦的来源,都是你。”
说完这些后,她转身就走。
这栋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写字楼,实际上每一寸角落都早已糊满了阴暗与冷漠。
她走出写字楼的大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而大门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锦念。”他叫了她一声。
陆锦念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脸,嫣然笑了一笑。
慕之言靠着车门,冲她招手。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慕之言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吓到,随即反搂住她。
“没事吧?”
“你怎么会来了?”
“蒋小优给我打了电话。”
“她倒是个通风报信的机灵鬼。”陆锦念轻哼了一声。
慕之言抬起头,看见从陆氏集团的大门里走出来的,还有黎茶茶和轮椅上的陆振飞。
陆振飞的司机早就等在门口,赶紧把他扶到车里去。
陆锦念刚想抬起头来,又被慕之言按着脑袋,按回怀里。
慕之言和陆振飞只稍稍对视了一眼,然后,他的车就扬长而去。
直到车彻底走远,慕之言才松开了她。
“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陆锦念摇了摇头:“没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总不能掐死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吧。”
她说这话时,唇角还是噙着笑意的。
当然不是因为听了父亲那样的冷言后还能心情好,而是因为,在她心情最糟烂到极点的时候,他几乎永远都会准时出现。
像个盖世英雄。
……
陆振飞醒了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遗嘱。
他作为陆氏集团的创建者,手握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董事会的元老都是当年跟着他一起肝脑涂地过的心腹,若是他不愿意把公司的股份交给自己的女儿,谁也动摇不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氏实业的白子英突然表态,说他作为陆氏的大股东之一,希望集团经营权依旧交给陆锦念,而不是再另选他人。
这个表态,让局势有了变化。
陆振飞虽然是陆氏的董事长,但他毕竟身体尚未痊愈,无力像从前那样一手包揽公司大小事务,若是陆锦念被踢出局,势必要再另选他人。
正是这一点,让董事会再起争执。
“人心都没那么无私,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谁不想趁势上位?”慕之言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让陆锦念放心。
他说,一切都可以被解决。
陆锦念忽然明白过来:“是你让白子英出面表态的?”
慕之言不置可否。
“你父亲如果想把你彻底踢出局,新选的继任者却不足以服众,你觉得,到时候会怎么样?”
“几虎相争,必然俱伤,到时候动摇的,就是陆氏集团的根基了。”
慕之言点了点头。
陆振飞不是傻子,他纵使一时看不清这个局面,慢慢也能醒过神来。
陆氏集团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怎么可能忍心看着集团大权旁落?可是没有继任者,是他最大的殇。
“你父亲,已经没有后招了。”慕之言说道。
几天后的公司高层会议,情况不出慕之言所料。
尽管陆振飞当众宣布的遗嘱中,明言不会将陆氏集团的股份交到了陆锦念的手上,但她还是受到了绝大多数董事的支持。
甚至,还有董事提案,要将陆锦念这个“临时CEO”,变成正式的。
陆锦念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慕之言一定在这几天里私底下做了不少动作。
几位元老董事相争不下,谁也不愿意让对方上位,更不愿意陆氏大权落到黎茶茶这样的女人身上,陆锦念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一边是大病之后日落西山的董事长和尚未出世的私生子,一边是大权在握背后有慕氏做靠山的大小姐,风往哪边倒,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人,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
会议结束之后,陆锦念刚打算走出会议室,被陆振飞叫住。
陆振飞推着轮椅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恢复得太好,刚刚在会议上,因为情绪激动还差点背过气去。
“你要是身体不适,我现在去叫医生来。公司的事,就不用您太费苦心了。”陆锦念冷冷道。
他冷哼一声:“现在一切都如你的意了,你高兴了?”
“我一点也不高兴,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想要。”
“全都夺了去,然后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好大的一座牌坊。”
陆锦念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她目光坚定而凌厉,看着自己的父亲,只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振飞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记忆里,这孩子刚刚被周红萍塞到陆家的时候,是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不爱说话,成日里只躲在角落,胆怯而懦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胆怯。
“爸爸,我叫您一声爸爸,但您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女儿,不是吗?”陆锦念语声冰冷。
陆振飞紧抿着唇,并不言语。
她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漠,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