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在一边伺候着,拿着一把泥金芍药花样绫纱团扇,慢慢扇着,不时把一杯茶一块点心递到白小悦手里嘴边,白小悦很是惬意。
  若兰走来,见眼前的情景不禁笑道:“这么大的人了,吃块点心都要人喂,羞不羞。”
  白小悦也不睁眼睛,慢悠悠道:“东篱把酒黄昏后的意境是没有了,暗香盈袖倒是有。我才处理完奏折回来,好好歇歇偏偏你来说嘴。于情于景于理,你都破坏了。”
  “得得得,我就说了一句话,被公主一说成了罪人了。”若兰拿过玲儿手里的绫纱团扇,替白小悦打着扇子:“公主,你是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
  “嗯?”白小悦懒懒地应一声。
  “外面都说,昨晚月圆之夜,五公主和尚云飞太子,都暗地里骂五公主不检点呢。”若兰的语气是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为什么不说是尚云飞欺负五公主呢,就因为大家平时里对五公主看不惯吗?那也不能口风这么一致吧,毕竟是在本国的皇宫中发生了这事,尚云飞又是别国的太子,大家应该偏向五公主才对。”玲儿问出其中的疑点。她们知道其中的关键不假,别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若兰耸耸肩:“你当人家尚云飞真傻啊,他昨晚叫了太医给他把脉,那是跟随他来到南云国的太医。”
  白小悦睁开眼睛,嘴角是淡淡的嘲讽:“尚云飞肯定也怀疑了,在看到白晓霜的脸时,为什么没有把持住。况且这迷药药效猛烈,他回到宫中愈加怀疑,迷药是皇宫中的禁忌,但往往禁忌更让人好奇,更会让有心人利用。只需要找来太医,一看便知。”
  “他自己带来的太医,说的话未必有多少说服力。所以他肯定要求叫了皇宫内的太医。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尚云飞是被下了迷药,由此做下错事。但问题也出来了,这迷药,是白晓霜下的吗?现在的白晓霜在去行宫的路上,即使要知道真相,也要等她到了行宫再查。皇上暂时把这事压了下来,所谓是纸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宫中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也是秘密最保不住的地方。”
  白小悦一番话说下来,推理的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一样。若兰听的一愣一愣的,佩服道:“公主,没发现,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白小悦抬起下巴一笑:“你的公主一直很聪明。”
  玲儿在一边轻笑,白小悦这才反应过来,从躺椅中跳下来就追着若兰打:“死丫头,行啊你,变着法子骂我笨。”
  若兰笑着躲,白小悦在后面追。玲儿则嘴角挂笑,看着一个公主和一个宫女玩闹。
  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们,玲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看见依卓在一棵合欢树下躲躲闪闪的。见玲儿发现了自己,依卓转身匆匆跑开了。
  白小悦正跑到玲儿跟前,见她脸色凝重,不禁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玲儿把依卓偷听的事情说了,埋怨自己道:“都怪我,太不小心了,不知道刚才咱们的谈话,她偷听了多少去。”
  白小悦一听是这事,放下心来,招手叫了若兰过来,把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白小悦看着刚才依卓藏身的合欢树。合欢花开的正好,粉红色的绒花挂在枝头,像是一把把的小扇子。淡淡的香味飘来,被其它的花香遮盖,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依卓躲在那里偷听了。”
  若兰睁大眼睛:“那公主怎么没说啊?”
  白小悦说:“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玲儿和若兰仔细想想,她们刚才谈论的只是宫中的流言是如何起来的,话语中没有涉及到自身,这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白小悦慢慢走到合欢树下,绿荫遮蔽,颇为凉爽,合欢的香味也浓了些。她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朵合欢花,伞状的花朵,细细的花丝上部分是粉红色,下半部分是白色。举到鼻端闻闻,一股清香透进胸腔。
  “我们现在的优势在于,明了依卓是皇后的人,依卓自己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你们平时看似和她很要好的样子,让依卓自信心膨胀,对皇后是极其失败的一件事,对咱们来讲,是很有利的。因为我们可以选择,哪些话能让她听见,哪些不能。”白小悦淡淡道。
  若兰看看四下里,确定没人了。“还真有点得意忘形了,我刚才从这跑过去,竟然也没有发现依卓就躲在这里。多亏了玲儿。”
  玲儿摇摇头,她听说白晓霜和尚云飞受到的惩罚,也得意了。可能是白小悦的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以至于让她懈怠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境也不如以前了。
  白小悦看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自责,笑道:“好啦好啦,好像是欠债的跑了一样。说我错了,下次我提前跟你们说好不好。”
  若兰和玲儿对视一眼,眸中的目光坚定了。依卓偷听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观来说确实是她们大意了,以后一定要时刻谨慎小心。
  若兰想起来什么,说:“公主为什么要让依卓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玲儿接口道:“此事表面上看是五公主和尚云飞偷偷约会,其中疑点甚多,皇后怎么可能想不到,实际上他们都被摆了一道。估计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公主,总不能直接来质问吧,这时候依卓就派上用场了。”
  白小悦点头:“如今她没有什么动作,咱们就将计就计呗,看似被动,其实占了主动。皇后不可能把希望全压在依卓身上的,咱们只需要等着就好。”
  白晓霜被送去行宫,尚云泽暂时被软禁在迎轩殿。皇后有心接白晓霜回宫,奈何此事在风口浪尖上,皇上没有因为白晓霜的事情惩罚皇后,已经是格外开恩。皇后没有不知趣到再惹皇上生气,所以此事暂时被压了下来。
  一日,白小悦刚出了勤政殿,等在外面的玲儿说:“公主,刚才有小宫女过来,雪月国八皇子请公主过去一下。”
  “哦,去哪里?”白小悦边走边问。
  玲儿面色有些古怪:“那个小宫女的原话是,老地方见。”
  白小悦再哦一声,折步向桃苑走去。半晌听玲儿不说话,不禁偏头看她,见玲儿紧皱着眉头,奇道:“很少见你皱眉头呢,今天是怎么了?”
  玲儿装作不经意地往两边看看,轻声说道:“八皇子未免太过草率,随便派一个小宫女来说什么老地方见,万一那个小宫女嘴杂,这话传出去,公主的清誉可就毁了。”
  白小悦不在意地笑笑:“那你可就小看尚云泽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的。前世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为了和尚云飞抗衡一直隐忍,城府颇深。他怎么会随便派一个小宫女来呢。”
  玲儿仔细回想一下:“那个小宫女我倒是见过几次面,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公主还是小心为好。”
  白小悦笑了笑,不置可否。玲儿对尚云泽不了解,这样担心实属正常。其实她对尚云泽也不甚了解,只是相信他,做事情会处理的很好。真要找出为什么相信他的原因,没有,只是相信。
  来到桃苑,白小悦对玲儿说:“你在这里等我。”
  “我跟公主进去吧。”玲儿知道尚云泽不会对白小悦如何,况且尚云泽真如何了她也真正帮不了什么,跟去是为了防止流言传出。
  白小悦明白玲儿的担心,她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是我的贴身丫头,对于阻止流言于事无补。还是老老实实在这给我‘把风’吧。”对玲儿眨眨眼睛,白小悦去了桃苑深处。
  玲儿无奈,只得在一棵大树后等着。
  和上次来桃苑相比,虽然只隔了短短几天,树上的桃子却几乎没有了。桃苑中桃树多,桃树上桃子多,但皇宫中人更多。各宫主子都要吃新鲜的桃子,这个派宫女摘几个,那个派内监来摘几个,几天下来,多数的桃树上就只剩下绿油油的叶子了。
  白小悦听见刷刷的剑声,会心一笑,尚云泽又在练剑了。她扬声道:“要吃晚饭了,晚饭之前做剧烈运动不好。”
  尚云泽没有接话,舞完最后一个动作,挽一个剑花收了剑,他转头笑道:“闲来无事,再不运动运动就要发霉了。”
  尚云泽依旧是一身白衣,白小悦见了调侃:“你穿的白衣服,早晨舞剑下午也舞剑,一天要换几次衣服,可苦了侍奉你的宫女们了吧。”
  尚云泽定睛一看,白小悦穿的是一身茜素红牡丹晓月宫装,淡施粉黛,金镶红宝石耳坠晃在耳垂上,小巧精致,衬托地白小悦肤色更为细腻。云髻上两支镏金点翠步摇,既不素净也不华丽。他心中暗自赞叹。
  “让公主笑话了。”尚云泽走进白小悦,向四周扫了一眼,笑道:“桃苑可是没桃了,我还记得公主做的点心,真真是人家美味。”
  白小悦也不谦虚:“那是当然了,以前在行宫的时候没事做,别的不敢说,厨艺我可是精通的,就连御厨都甘拜下风呢。”
  尚云泽听白小悦提及行宫的事情,一抹讶然在眼底划过。他当然听说了白小悦“天煞孤星”的名号,按说这是白小悦心中的一个痛,为什么白小悦提起的时候,不是一脸伤心,而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是怀念呢。
  这样想着,尚云泽不禁问了出来,见白小悦微张小嘴惊讶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不妥,他忙请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还请公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