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咳两声说:“皇上,前两天本宫因为思念晓霜,去了丽存殿,在那里看到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派人带了过来询问,这宫女更是支支吾吾地不能自圆其说。本宫令人逼问,这才在那个宫女的嘴里问出了实话,原来她是受了三公主的命令,把这个娃娃埋到丽存殿,意图嫁祸给晓霜!皇上,请您为晓霜做主!”说到后来,皇后的眼圈已然红了。
  皇上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只是眸中颜色更深:“皇后说的宫女在哪里?”
  皇后扬声说道:“陶侍卫,把斐璇带上来!”
  陶远致押着斐璇走上殿来。他看到白小悦的时候吓了一跳,疼惜之色溢于言表。他迅速收起情绪,松开手,斐璇早已经腿软了,她扑通跪了下去,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斐璇,朕问你,这个娃娃,可是你埋在五公主宫中的?”皇上淡淡问道,浑身却散发出肃杀之气。
  斐璇嘴巴张了张,却是没吐出一字。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感觉到皇上的怒气和杀意,她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白小悦起身跪在斐璇身边,不说话。若兰的事还没有解决,斐璇又被拉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皇后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稳有把握的。依卓,斐璇,她宫里还有谁要出卖她吗?要说若兰那事可大可小,巫毒娃娃这事,则肯定敷衍不过去了。
  皇后冷哼一声说:“斐璇,你说,这个娃娃,是你埋在丽存殿的吗?”
  斐璇的身子抖啊抖,连带着声音也发抖:“是。”
  “是谁命令你的?”皇后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白小悦。白小悦跪得笔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莲花金砖。
  斐璇闭上眼睛,眼皮都在颤抖:“是,是……”
  “是谁?”皇后步步紧逼。
  皇上、皇后、温雅宁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斐璇身上。玲儿抬起头,张口欲言。若兰“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玲儿及时住了口,看了一眼白小悦,重又低下头去。
  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斐璇,你说实话,朕自会公平论断。”
  温雅宁附和道:“斐璇,你想清楚了,说吧。”
  斐璇深深吸一口气,拿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突然挺直了后背,身子还是有些抖,但她的表情坚毅:“回皇上,这个巫毒娃娃,是,是……”
  “是我让她放的。”白小悦淡淡的声音响起。
  沉默。就连皇后也没想到,白小悦会主动承认。
  温雅宁急声道:“小悦,你别为了护着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把罪往自己身上揽。你救了她一次,看她是怎样回报你的,难道你还要再保护她一次不成?”
  斐璇的身子一震,她才镇定了一些,因为温雅宁的话又开始发抖。皇上哼了一声,温雅宁缩了缩脖子,看着白小悦,眼中露出急切。
  皇上看向白小悦,问道:“小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皇太后及其厌恶这种行为,因为她想获得皇上更多的宠爱,因为她想让白晓霜彻底在她面前消失,因为她想让皇后不好过!可是这些,能说吗?白小悦苦笑一声,抬眼看着皇上:“父皇,您相信我吗?”
  皇上把玩布娃娃的手顿住了,他与白小悦对视,在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无助,看到了无奈,看到了悲伤。这个问题,白小悦好像问过他似的……
  皇后见皇上脸色微有动容,她叫道:“皇上,晓霜不在宫中竟然还有人想害她,请皇上还晓霜一个清白!”
  “敢问皇后娘娘,凭借一个布娃娃,您就断定是公主想要嫁祸五公主吗?别说斐璇还没有亲口说出是公主主使,即使她说了,单凭她一个小小宫女,就可以判定公主有罪吗?”玲儿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柔柔的,字字珠玑。
  皇后看着皇上说:“本宫只是请皇上明察,并没有断定是三公主所为,你这样急着为三公主吸洗去嫌疑,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成?再者说,刚才是三公主亲口承认的。”
  玲儿沉着应道:“皇上英明,公主一向爱护下人,尤其是自己宫中的人,不然当初公主就不会带斐璇回梅羽殿,刚才公主就不会挡在若兰前面挨了一巴掌。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公主亲口承认,顶多就是被皇上责罚而已。但是一旦罪名落在了斐璇头上,斐璇这朵花恐怕就要枯萎了。公主救了斐璇一次,又怎会亲眼看着她又跳进一个火坑?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女问,公主的为人,皇上您不管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以为君主,最是了解不过。公主真的会拿一个小小的巫毒娃娃做文章吗?”
  一段话说下来,玲儿始终低着头,语调也没有过多的起伏,却像是一颗石子丢到了大海里,皇后眼见皇上的脸色和缓,心知今天真的是失败了。
  “朕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皇上冲白小悦淡淡一笑,露出慈父的样子。
  白小悦心中冷笑,现在回答,未免晚了些。长长的低垂的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蔑视,白小悦规规矩矩地磕一个头,冲皇上欣慰一笑:“多谢父皇。”
  皇上没有再说话,这时候他再对斐璇发问的话,他刚才的一句话就成了笑谈了。李公公察言观色,见皇上目光瞥向斐璇,他对斐璇轻喝到:“皇上面前还敢支支吾吾地不说实话,我问你,皇后娘娘所说可是属实?”
  斐璇哇的一声哭出来:“皇上明鉴,奴婢在梅羽殿本本分分地做事,依卓说皇后娘娘叫奴婢来,奴婢来了,皇后娘娘逼迫奴婢配合她,奴婢连梅羽殿都很少出,并没有去丽存殿。”
  皇后的脸色随着斐璇的话又白了几分,依卓听到斐璇提到她的名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斐璇的转变,让皇后吃惊,也惊呆了白小悦。白小悦能肯定,皇后用一些手段逼迫斐璇出卖白小悦,但是现在斐璇的表现却让白小悦惊讶之余,心生感动。
  “大胆!”皇上猛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所有的人哗啦啦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斐璇的哭声梗在喉咙里,一声呜咽溢出喉咙,斐璇死死地捂住嘴巴。
  “一个皇后,一个公主,就知道胡闹!你们是太闲了吗,围着一个破布娃娃没完没了?!”皇上的怒气骤然爆发,他把手中的布娃娃甩出去,指点着皇后和白小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皇后恢复了以往谦恭的样子:“皇上恕罪。”白小悦伏低了身子,额头碰地。
  “恕罪恕罪,有什么事情就要朕恕罪,要你这个后宫之主是吃白饭的吗!”皇上猛地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朕每日日理万机,你们不说为朕分忧,却在这里玩着尔虞我诈的小游戏,你们还是母女吗,你们还是天下百姓的皇后和公主吗!”
  皇后刚才撞到枪口上,这次学聪明不说话了。白小悦知道此刻不能开口,不然顶撞了皇上,她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上原本就在烦心,因为魏得成儿子强抢民女导致此女子身亡的事,有人上了奏折说看在平阳王贡献多的份上网开一面。平阳王平阳王,又是平阳王。这些年来,大臣上的弹劾平阳王的多少奏折都被皇上压下来了,如今平阳王的一个远亲的儿子犯了罪,还要看在平阳王的面子上格外开恩,皇上一直在忍耐,只是忍耐到了一定程度,即使不能动平阳王,发发怒火还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皇上瞪着地上跪着的皇后,声音仿佛是寒冬里的冰块般硬邦邦冷冰冰的:“皇后有失德仪,去佛堂诵经斋戒三日,以后,每日抄一篇佛经,直到心境平和。三公主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至于你们……”
  皇上的目光扫视一圈,看着皇后说:“皇后,至于她们,你说该怎么处罚?”
  皇后看清皇上眼底的试探,她稳住心神说:“依卓随意传主子的话,贬去浣衣房。斐璇行为不端,一同贬去浣衣房。苏夏冲撞了三公主,罚俸一年。若兰和玲儿护主不周致使三公主受伤,罚俸半年。”不管公平不公平,能让皇上满意才是最关键的。
  果然,皇上说了一句“就依照皇后的意思办吧”。一边是皇后的人一边是公主的人,也没犯什么大罪,这样的处理就好。起到了惩戒作用,也不会让皇后和公主难做。
  皇上经过温雅宁面前时,温雅宁唤了一声“皇上”。皇上顿住步子,温雅宁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皇上阴沉的脸色缓了缓,他点点头,温雅宁笑着和皇上一起离开。她冲幽兰微微一扬下巴,幽兰会意,留在了长和宫。
  两件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皇后安排的棋子暴露,她掌握的事情也暴露了。白小悦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连惨胜都算不上。
  皇后站起身,扶了苏夏走向内室。早有得了吩咐的大太监进来,带走了依卓和斐璇。
  玲儿站起身,扶起白小悦。白小悦顾不得自己跪得膝盖生疼,她小心地拉起若兰,嘴里连声问着:“还伤到了哪里?疼不疼了?”
  周太医代替若兰回答:“公主,若兰姑娘受了些皮外伤,敷点药就好了。倒是您的脸需要注意,不要被感染了,按时涂抹药膏,结痂后,再涂抹生肌膏,小心护理是不会留疤的。”
  白小悦扫视一眼,低声说:“有劳周太医稍后去梅羽殿,你先回太医院拿药吧。”
  周太医提着药箱走了,白小悦看看若兰狼狈的样子,她的脸也被木板抽肿了,虽然简单处理了一下,看着还是怪-人的,她能猜想到自己脸上的伤是如何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