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卫跨进门,一直垂着眼睛不抬头看。
  玲儿说:“林侍卫,晚上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冷宫,你有把握不被人发现我们吗?”
  “有。”林侍卫干脆地说。
  “好,亥时,你在花厅等我。”玲儿的话也很简洁。
  “是。”林侍卫应道。
  玲儿看了一眼白小悦,白小悦摇头示意自己没话说。“好了你去准备吧。”
  林侍卫转身欲走,白小悦叫道:“等一下。”
  林侍卫立刻转身:“公主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请你吃荔枝。”白小悦拿着一颗剥好的荔枝,走到林侍卫跟前:“喏,吃荔枝,很好吃的。”
  林侍卫看着举到他嘴边的荔枝,终于抬眼看了看白小悦,见白小悦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又垂下眼睑,伸手欲拿荔枝。白小悦的手一偏,躲过林侍卫的手,再一次举到林侍卫嘴边:“请你吃哦。”
  林侍卫的耳朵根都红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嘴把白小悦手上的荔枝含在嘴里。拱拱手,林侍卫快步离开。
  玲儿淡淡道:“公主的美人计没男人能招架的住。”
  白小悦笑的甜甜的:“这样,更能让他尽心办事,何乐不为?”
  尚云飞走了,白晓霜在行宫老老实实的,皇后目前忙着白晓霜的事,陶远致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白小悦这几天过的很是清闲,每天就是看看奏折,和玲儿讨论讨论花样子,偶尔去若兰的小药房里看若兰虐待各种小动物,在就是逗逗鹦鹉,和小猫团团玩耍一回。
  一个月的禁足,过了今日就自由了。白小悦在前厅坐着,瞅着面前批阅完的一摞奏折发呆。小高子在前厅门口外探头,见白小悦趴在桌上,目光呆呆的,浑身散发出一股忧伤,不禁愣住了。犹如实质的忧伤,不应该出现在完美的三公主身上啊,为什么此刻的她,没有了平日的亲和和笑脸?
  若兰抱着团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高子眼睛直直的。她从小高子身后看去,见自家公主正在神游,完全不知道外面站着一个木头人。
  “喵呜”,团团看见白小悦叫了一声,从若兰的怀里跳下去,跑向白小悦。小高子吓了一跳,他一个哆嗦,回头,看见若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觉手足无措。
  “团团,你去哪玩啦?”白小悦听到猫叫声,团团已经跑到了她的脚边。白小悦抱起团团,亲昵地在脸上蹭蹭团团那软软的小身子。
  若兰还“审视”着小高子,小高子轻咳一声,对白小悦行礼:“见过三公主,奴才来取奏折。”
  白小悦抬头,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若兰和小高子,她一指桌上的奏折说:“都批复了,这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再给父皇看了。”
  “是。”小高子收了奏折,看了一眼正在逗猫的白小悦,欲言又止。白小悦见前面的身影没有离开,眼睛看着团团,嘴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高子见白小悦和猫玩的开心,刚才的忧伤好像是他的错觉。听到白小悦这一问,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若兰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忙说道:“李公公让奴才提醒一下公主,明天公主就可以去勤政殿看奏折了。”
  “好,我知道了。”白小悦抬头,冲小高子露出一抹笑。
  小高子迈着小快步就跑了,跨出门口的时候也没顾得上看若兰的表情。若兰倚着门框看着白小悦,“啧啧”地摇头。
  “你又怎么了?有话就说好不好。”白小悦白了若兰一眼。
  若兰跨进门,坐在白小悦对面,拄着胳膊看她:“果然啊,美女谁都爱。这魅力大的,连小高子都丢了魂了。”
  白小悦说:“哎呀,你竟然都看出来了。不错不错,在玲儿的熏陶下,你慢慢的也开窍了。”
  “喂喂,公主。”若兰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本来就开窍了好不,再说,你听完我说的话,不应该脸红的吗,竟然还开我的玩笑。”
  白小悦依旧在笑,只是笑意有些冷:“一样的脸蛋,差别却这么大。不是美女是魅力,是权势有魅力。你得能让别人看见自己,这样你的美丽才有价值,才能利用你的美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的人生更美丽。”
  若兰知道白小悦又想起了她前世的遭遇,转移了话题:“看你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故意考验我的智商啊。”
  白小悦看看外面的天色,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玲儿呢,这半日都没有看见她。”往常白小悦看奏折的时候,玲儿一般都在身边伺候着。
  若兰咬着唇想了想,要不要告诉白小悦。白小悦听不到若兰回答,转头看她:“怎么了?”
  “玲儿去浣衣房了。”若兰小心地看了一眼白小悦,果然见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依卓死了。”
  依卓死了?白小悦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死就死了,玲儿去干嘛?”
  若兰叹一口气:“依卓是跌落到井中淹死的,宫人们都猜测,是斐璇把依卓推下去的,两个人平日里不和,也难怪大家会这样猜。玲儿是去看看斐璇的。”
  白小悦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上了:“斐璇把依卓推下去的?这宫人们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就斐璇那善良的性子,她又怎么会去害人。平日里不和,也是依卓欺负斐璇吧,有些脑子的就知道,这事和斐璇没有关系。又或者,斐璇是背黑锅的那一个。”
  “公主说的是。宫里死个人还奇怪吗?浣衣房的掌管嬷嬷,无非是想要点好处,这事可大可小,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依卓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玲儿去了,给她点好处,也就没事了。”若兰嘴里说的轻巧,只是眼底有着担忧。
  白小悦又岂是好糊弄的人,她抱着团团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宫里捕风捉影的事,是挺多。恐怕这件事,针对的不仅仅是斐璇吧?像你说的,依卓是皇后宫里的人,大家都知道,那斐璇呢,斐璇是我梅羽殿的人。一个掌管嬷嬷,她的胆子,可还没大到收到玲儿一点好处,就此断定依卓是自己落水而死。”
  若兰正是担心有人拿此大做文章,那样的话,传到皇上和皇太后的耳朵里,终归对公主的影响不好,可能皇后也会因此又记恨公主一次。
  “公主,你说,这件事和皇后有关系吗?会不会是皇后杀人灭口呢?”若兰猜测道。
  白小悦一下一下地抚摸团团,团团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打着轻轻的呼声。
  “不会,白晓霜的事情已经让皇后头大了,通过一个小宫女,对我虽有影响,但是影响并不大,皇后那么聪慧,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做一个无用功。应该是旁人,所谓的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和这个的性质也差不多。事情被小而化了,皇后对我的猜疑肯定也是有的,无形中加深了我们之间的嫌隙。可能,幕后的人看我和皇后暂时停手,就想着放一把火让我们再次烧起来呢。”
  若兰嗤笑一声:“果真如此的话,倒是不必担心了,我还以为是皇后呢。小鱼小虾的上不得台面,不足为惧。”
  白小悦面色变得凝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能小看。我以为自己不是后宫中的妃子,不用和那些妃嫔们争宠,我的敌人也只有皇后一个,没想到,竟然还有别人针对我。对了我想起来了,曾经我在长和宫里,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这次的事,会不会是这个人?意图加深我和皇后的矛盾。”
  “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阴冷的视线?”若兰说。
  白小悦瞪了若兰一眼:“很早之前了,就算我说过,您天天那么忙,我这点小事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若兰讨好地倒了一杯茶,递到白小悦面前:“不要生气嘛,我这脑子没有玲儿那么好使,你也知道对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这一次啦。”
  白小悦怀里还抱着团团,她就着若兰的手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其实吧,我也忘记自己有没有说过了。”
  若兰一头黑线地看着白小悦,白小悦耸耸肩说:“每天那么多事,我这一个月又都在梅羽殿中待着没有再感觉到那道视线,忘了也正常啊。”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着话,平安走了过来,她问白小悦:“公主,现在要传膳吗?”
  白小悦看看殿门口问:“玲儿回来了吗?”
  “没有。”平安回答,“我一上午都没有看到玲儿,还是问的哥哥,才知道玲儿出去了。”
  白小悦点点头,把怀里的团团交给平安:“去喂团团吃点东西,我等等玲儿。”
  白小悦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上,在栏杆上坐了下来。若兰站在白小悦身后,静静地不说话。
  若兰看着面前的白小悦,她的眼睛又开始迷离,隐藏着的忧伤又弥漫出来。若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白小悦露出悲伤的样子了,不知为何,这几日里,白小悦像刚回宫时那样,陷入深思想着什么,那股熟悉的忧伤空气缭绕在她周围,让人心疼。
  白小悦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意识到若兰在她身后暗地里长吁短叹。她仰着头,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情。明天就恢复自由了,本该开心,可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白小悦看着天边的一团乌云,那团乌云慢慢变化,竟然变成了尚云泽的面孔。尚云泽还是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白小悦,或许,他的目光不叫复杂,可以称之为深情。
  尚云泽跟着尚云飞回雪月国了,他还会来南云国吗?白小悦突然后悔没有去送尚云飞了,如果她去的话,最起码,可以最后看一眼尚云泽……
  不过此生无缘,何必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