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还泛着青色,柴火早已燃尽,空荡荡的小瓷瓶被胡乱扔在地上。江城暮看着青灯的睡颜,嘴角扯出无可奈何地笑容。整整三十粒碧玉丸被她吞进肚子里,还说什么肚饿没东西吃了,不知她要是知道一粒的价钱就足够她吃一辈子了会怎样?
  “青灯姑娘。”江城暮推了推还在梦乡里的青灯。
  突然手腕被用极大力捉住,青灯双眼一下子睁开,眼神迷茫。“青灯姑娘,我们还要赶路去不虚山。”江城暮加大了声音。
  “诶呀!”青灯这才清醒。“快快快,还愣着干嘛,救人要紧。“说罢,背起赵桃蹊向门外走去。
  “等等。”
  “怎么了?”青灯纳闷。
  江城暮在青灯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笑道:“好了。”
  “什么嘛。”青灯不解地看着他,继而目瞪口呆,只是眼睛一花的功夫,江城暮已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平凡的男子。
  “哦,你这样上街可比原来安全多了。”青灯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走吧。”江城暮将赵桃蹊背在背上说。
  “啊!”青灯看到赵桃蹊的脸大叫起来,此时在江城暮背上的俨然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婆婆,哪有半点妙龄少女的影子。嘻嘻,她可算是美女了,要是以后知道今天被打扮成这样,不知会怎么样呢?以后?青灯一怔,会有以后么?
  “快走。”江城暮浑身上下也突然间变得市井气,就是集市上随便的一个小货郎的感觉。
  “哦。”青灯赶忙应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边店铺林立,五光十色,早就听闻姑苏是富庶之地,她到此地一直被囚禁在诸葛府,从未见过如此放繁华的景象,不由得看呆眼,不小心撞上了人。
  “干什么!”一个三五大粗的汉子怒视她。
  青灯忙抬起头来连连赔不是,那汉子手里提着一把约莫有百来斤的连环刀,好丑的女人,他皱眉道:“晦气。”转身走了。青灯心里不爽,对着汉子的背影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快跟上。”前头江城暮停下来转头对她说。
  青灯一阵小跑,来到江城暮身边道:“这里人好多啊,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便是一月一次的赶集也比不上呢。喂,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坐船。”
  码头上也热闹异常,已快夏日,风中夹杂着热气,青灯将一缕头发挽到脑后。大大小小的船只运载着货物和人,来来往往。伙夫将一个个的箱子麻利地搬到船上或卸下来。青灯是山里出来的姑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只,客船商船,在这里井井有条地运行。她紧紧地扯着江城暮的衣袖,丝毫不顾及他尬尴的神情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跟着江城暮来到了约莫坐了二十余人的小船上,船家撑着船篙喊道:“还有没有人啊,开船了。”如此喊了三遍,船上有的人便不耐烦了,小声嘟囔道:“我们有急事呢。”吴侬软语,骂人也跟撒娇似地。
  青灯羡慕地瞧着船上的人,心想,要是我也能在这么繁华的地方扎根下来该多好。
  “开船喽。”船家一点篙,便离了岸一丈。
  “等一等。”岸上跑来了一个汉子,看他跑的也不快,眨眼间便到了岸边。背上一把百来斤的连环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青灯想,这把刀该被烤的很烫了吧。
  “客人,我可没办法咯,开船了。”船家喊。
  汉子不语,足尖轻点,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落在船内,有说不出的滑稽古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道:“我要去锦溪。”
  船家的脸看到银子时笑得像一朵菊花,但听见那汉子的话便笑不出来了,迅速收拢成了一个枯瘦的枣。“客人,我们只到莲花岛。”
  江城暮坐在青灯身边,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古怪,哭笑不得的样子。青灯扶着赵桃蹊,此时的赵桃蹊安静地像个睡着的老婆婆,她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江城暮摸着鼻子,低着头,半响不语。青灯从未见过他这样,一路上江城暮都是无所不能的形态出现,突然间这样,青灯有些接受不了。她捅捅江城暮的肩道:“你怎么像个鹌鹑一样。”
  江城暮小声地说了一句话,细如蚊蚁,青灯没有听清,道:“你说什么?”
  江城暮道:“我想,我们坐错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