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这世间,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呢?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呢?
其实到最后,只是人心以为而已,正邪之分,是非对错,根本就不重要!
他突然想起九尾妖狐跟自己说过的话: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人心!
不知怎么的,程玄峰突然觉得思绪一片混乱,他想起了连沧海,九尾妖狐,汤小云跟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他们说的都是一样的,究竟谁说的才是对的,他只知道,此刻他深心回荡着一个声音:可怕的是人心!是人心!人心!
“说!”
宋十方突然一掌拍下,众人都禁不住震了一下,纷纷都看向这个六脉的首座之一,只见他脸上神情十分恼怒,几乎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宋十方突然暴怒起来,连那眼神也是显得异常恐怖。程玄峰重重地在地上磕着响头,大殿内顿时一片安静,只有他低低的哭诉声:“师傅,你相信我,弟子字字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弟子不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直到最后一句话,程玄峰的声音才显得格外坚定。
只是程玄峰这般恳求,宋十方却完全不理会,反而是越发的怒火,正欲要再度喝骂,看来宋十方自己心里也是不会轻易相信程玄峰说的话,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程玄峰玄虚真经和黑色珠子都是在家乡雷州城所得,无论告诉哪一个人,无凭无据的话,必定是没有人会相信他,只会更加质疑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智善大师突然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对宋十方道:“宋师弟不必如此动怒,我看这件事还要妥善处理比较好,切莫把他逼入绝境。”
宋十方忽地愣了一下,他是决然没有想到,虽然凌云寺的玄虚真经被程玄峰偷学而来,但智善大师还这般替程玄峰说情,看来佛门的修养就是极高,远远不是他们宗派所能比拟的。
只是宋十方心里还不解气,愤怒地冷哼一声,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智善大师忍不住往程玄峰身上看了一眼,见他一直跪在地上,又轻声诵了几句阿弥陀佛,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也坐回自己的座位。
但他身旁的腾龙谷两位老前辈,却是鄙夷地看着程玄峰,丝毫没有怜悯之情,想来多半是因为摄魂印丢失的事,而迁怒到程玄峰,把一切的罪责都压到程玄峰身上,势必要天玄宗也给他们腾龙谷一个交代,否则此事决不罢休。
没有人会站到程玄峰这一边,为程玄峰说上几句话,只有他孤独一人,匍匐在那里,连头也不敢抬。
如果汤小云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为他挡在前面的吧?
原来,除了慕青,还有另外一个人,对他是真心的,愿意和他出生入死,共同面对一切。
宋晓沫和赵志远本来做好了决心要为程玄峰说词,可是眼看着到了这要紧关头,原本的打算都被压了下去,只能看着程玄峰一步步被逼问着。
到了这一刻,紫阳真人已经颇为的不耐烦,只见他双手也缓缓握了起来,再一次说道:“孽徒!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究竟是怎么学到玄虚真经,又如何得到魔教邪物!”
“说!是不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一声大喝,如五雷轰顶,众人都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程玄峰的心已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一想到自己罪孽滔天,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如果就这般死去,他对这世间,是否还有一丝眷顾呢。
他突然,很想,很想回到雷州城,过着以前的生活,有爹和蓉儿永远陪伴着他。
修真炼道,为的又是什么呢?是成仙吗?如果成仙要经历这么多,要他看着有人为他而死,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自己,那成仙还有什么意义,不要也罢!他只想回到从前!哪怕是刚开始的孤独和落寞,哪怕他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
“不是!”面对掌门真人的审问,程玄峰再一次坚决地道。
在这一刻,好像他没有了惧怕,他问心无愧,哪怕是一个黑色珠子,他也是无心之意,他从来没有害死过人,没杀过人,凭什么要他承认错误。
难道他身怀魔教邪物,就一定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吗!只要他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身上有什么东西,就一定那么重要吗?
“好啊,作孽啊,作孽啊!想不到我天玄宗创立千百年,到了我紫阳担任掌门的时候,竟然有眼无珠,收了一位孽障之徒!”
“既然你执意不肯说,那就是背叛我天玄宗,我紫阳就当着大家的面,将你处死!”
紫阳真人说到这一刻,大家都是突然变了脸色,只有腾龙谷的人,面上冷酷无情,反而有些得意之色,似乎恨不得将程玄峰严刑拷打,直到他肯说出摄魂印所在为止。
肖静怡和宋十方都是紧皱着眉头,毕竟程玄峰是拜入他们翠云峰一脉,无论如何,都不忍心看着程玄峰就这样死在掌门真人的手掌。
“慢着!”
天玄殿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叫声,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大殿。
于是众人都纷纷看向此人,程玄峰不禁怔了一下,却又突然呆了一下,对他来说,好像时间就是在这一刻停止,只有门外那一道身影,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正是青鸾峰弟子,蒋寒雪!
她神情看似冷若冰霜,但却是有着绝世的容颜,好像任谁看了一眼,都会立刻触动心弦,直到许久才反应过来。
蒋寒雪走到了程玄峰的身边,目光在程玄峰的身上停留了一眼,不过很快就转移过去,对着最上面的紫阳真人恭敬道:“掌门,青鸾峰第十六代弟子蒋寒雪,无心冒犯,只是有几句话,却是不得不说。”
坐在左侧的静尘大师面上有复杂之色,对于蒋寒雪的突然出现,感到十分的意外,但程玄峰这件事不宜自己门下弟子插手,静尘大师只得急切道:“寒雪,你进来做什么,还不赶快退下。”
蒋寒雪转头看了静尘大师一眼,却是摇了摇头,道:“师傅,寒雪知道对不起你,只是我这几句话,势必一定要说出来的。”
静尘大师无奈地叹息一声,蒋寒雪重新对着紫阳真人行礼道:“弟子自知有罪,甘愿受掌门处罚,但弟子斗胆请掌门容禀。”紫阳真人摆了摆手,道:“你说吧。”
“是,掌门。”蒋寒雪点头,立刻道:“弟子虽然和程玄峰在比武大会进行过争斗,对他相处极少,但是鬼谷山一行,我却是清楚他为人,在月邪洞府下,我们和魔教几番战斗,程玄峰都是竭尽所能,甚至为了对付魔教,自己却身陷险境,更何况弟子亲眼见他和魔教妖人殊死争斗,势必要诛杀魔教,敢问心中有如此大志,又岂是魔教派来的奸细,若他真是魔教一徒,当日在月邪洞府下大可以帮助魔教将我们困死在天妖锁,但是他决然没有这么做,即使后来到了昆仑巅,他亦是和魔教苦苦相拼,这些我们正道都是有目共睹,程玄峰是我们正道人士还是魔教奸细,想必大家心里十分清楚。”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大部分的人开始议论起来,然后都开始点了点头,觉得蒋寒雪这一番话说的大是有道理。
看到如今的场面,宋晓沫和赵志远也渐渐露出了欣喜的笑脸,但愿他们这位小师弟能够逢凶化吉。
“弟子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虚言,愿和程玄峰一同受罚,绝无怨言!”
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蒋寒雪突然也跟着跪了下来,无比坚决地说道。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和程玄峰跪在了一起,两个人,无须言语,共同面对一切。
她看着他,脸上渐渐有了一抹微笑,那绝世的容颜,当真是世上最美丽的一幕,好像就这么深深地凝视一眼,就能够在心里刻下永恒。
他缓缓地抬了一下头,也是这般看着她,似触动了哪一根心弦,又似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光明。
就在此时,从左侧六脉首座的身后,突然走出几道身影,也一同跪了下来,和程玄峰跪成一排,齐声道:“弟子愿以性命担保!”
这几个人中,分别是宋晓沫,赵志远,曹书富,萧俊,还有常逸和黄铭等人。
对于常逸和黄铭的突然出现,程玄峰也是感到极为震惊,他进来天玄殿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常逸和黄铭,想想和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如今一看到他们为自己求情,心中不仅是一阵感动,更是想起了过往的回忆。
面对这些人共同为程玄峰求情,众人也都感到有些意外,只是紫阳真人一脸皱着眉头,见他们几位都通通跪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是好。
看着紫阳真人此刻焦急不已,观月道人突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紫阳真人的身边,细声道:“掌门师兄,此事还有待商议,虽然这程玄峰身上藏有魔教邪物,但却同时怀有道,佛两家真法,也不见得一定就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不如就将此事放一放,等查清楚了再按照门规处置也不迟。”紫阳真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观月师弟言之有理。”说着,转头看向了凌云寺和腾龙谷的几位老前辈。
当下,先对凌云寺智善,慧通两位高僧歉意道:“两位大师,虽然我这位孽徒身怀你们凌云寺无上功法,但是此事牵扯你我两派关系,孽徒一事,还未查探清楚,不如两位大师就先在我天玄宗歇息一两日,等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再请诸位在这大殿当众审问,不知两位大师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智善高僧双手合十,微微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此事疑点甚多,我看就按照真人说的去办吧。”
紫阳真人微笑点头,又对腾龙谷孙淳与上官宏愿二人说道:“那二位的意思是……”
上官宏愿站起身来,不过看似不太愿意这么做,冷然道:“真人的话,我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我腾龙谷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摄魂印乃是我们腾龙谷无上至宝,一定要重新讨回来,否则今日这件事,我们腾龙谷绝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