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一片潮湿的山坡的沟壑处,从最开始的试图爬上去和恐慌呼救再现在的绝望。两天过去了,对着头顶上的树荫一片,脸上的眼泪还在不自觉的流淌。不知道是还在为了失恋还是为了这似乎命不久矣的处境。就这么死了也好。林天星想或许他看到新闻的时候,就可以在他的心里扎根一辈子了。此刻大有阿Q精神的忽略一切其他。
尽管她那么清晰地感觉着心底的很深处无比清醒的明白,一个会在分手时说:“没感觉了。开始挺喜欢的,后来也真的快乐。再后来就是敷衍了,现在连敷衍都没意思了。所以分了吧。”这样一个人,那会儿最多对着电视淡淡一笑,哦。是她么。然后转身继续忙他的事情去了。
喉咙干涩得象要裂开。林天星侧头对着身边一沟脏污的泥水。求生的本能开始自动控制身体,费力地试图靠过去。喝一口一口就好。当她趴在地上,双手颤抖得勺起那么一些往嘴边凑去。张嘴,咽下。然后貌似饮了琼浆玉液一般,接二连三。甚至后来直接趴下去。喝急了,被泥水里的沙土呛到,然后恍然间被这水里污秽腐湿的气息呛得干呕起来。疲惫地躺下。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人亲吻他的味道。都越发恶心了。
林天星心底觉着恨了。恨那个开始,恨那些个过程。不然不会如此痛苦,也不会想一个人来旅行。可笑地想效仿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来一场告别的旅程。然后陷入这般困境,竟有可能就这么死去。
从来就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傲骨。爸妈为了他们各自的爱情舍下她的时候,林天星都是乖巧地祝福他们,然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住进学校。那年她十三岁。就连唐越当初追她的时候也说:“林天星,我喜欢你对谁都能善良的不上心的样子。”倒是头一次听人说喜欢说得这么多莫名其妙。现在想来莫不是在一起以后,林天星反而越发得上心,越发得有情绪,反倒失去了让他继续喜欢的理由。
一直觉得自己挺文艺的,起码总是这么暗示自己,既然爱他们就不要有委屈,更不要去恨。可是躺在这阴森偏僻的地方,静静地等候死亡。这一刻,身体那一半阴冷面到底还是裂缝而出了。为什么不恨,为什么不能恨。爸妈自小的疼爱是真的,离她而去也是真的。唐越说爱她的时候有多认真,说分手的时候也就有多真心。到底是从未得到比较恨天不公,还是得到了又失去比较痛心疾首。谁知道?是他们让我难过可为什么是我要去死?
陷入杂乱的思绪,林天星开始烦躁。突然听见上面有人谈话的声音。很轻,也很远。不管是不是幻觉。拼着最后的力气,呼救起来。该庆幸刚刚喝下的那些泥水。不然只怕真的是上面有人,也没声音喊得出来了。喊得快虚脱了。如果一切真的只是她的幻觉。那么大概也就真的结束了。
很多年以后的林天星再回想那天的见到她救命恩人的那一刻,都不禁莞尔一笑。双腿不能动弹,一脸脏污,看到为首的那个人伸手过来,林天星挣扎地支起身体,在又跌下去的时候他有力的双臂搀住了。
哇的一声哭出声响。脏兮兮的两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衬衣。仿佛这世界他是她唯一想要的。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渴求。那一刹那,竟没有任何怨念。活着就好。只感觉身体被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裹住,“没事了。”其实并不带感情,只是在当时,那声响就好像是从天堂传来的一般。明晃晃地照亮了林天星的世界。她知道。她得救了。随即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睁开眼帘看见的是一对碧绿的眼睛对着自己。吓得林天星心里一惊,愣在那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等那人移开凑在她面前的脸,才看清他。最先被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眉毛,眼睫明明是黑色的,但是双眸却是深湖般的碧蓝。对着它就好像是在漆黑夜下的湖畔,不自觉地想靠近,即便明明知道会掉下去。然后才发现他有着西方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伟岸的身架。挺拔俊逸,但有着东方男子身上不言而喻的味道。这样的一个男人,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真有这么好看?”嘴角微抬,眉眼微融,明明是很温暖的笑容,为什么我会觉得有那么点慎人呐?林天星心里腹诽下。
“那个,请问是你救了我?”获救的那会儿整个人虚脱无力,加上见到人就哭晕了。真没太注意恩人的摸样。看这身影有点像,按说醒来就见他在身边应该就是了。但总觉得又不确定。
“也算是吧。”简凌易不置可否地扯扯嘴角,还是一脸笑意。转身去拉开床边的窗帘。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打进来的阳光让林天星一时睁不开眼,待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开始环视四周。
这不像是医院。窗帘居然是近黑的锡色。偌大的房间只有她身下这张巨大的床,和正对面那墙的办公桌椅。床架是黑的被子是黑的就床单是白的。办公桌连同桌上的电脑都是黑的。这卧室的主人真没品。这么大的房间,半点设计没有。她不禁想摇头惋惜。暴殄天物了。
简凌易再回身看见就是一个靠在坐在床头对着周围的环境,每看一处就摇摇头,闭闭眼无奈表情的某人。这次倒是真觉得乐了。一个人经历过濒临死亡后,醒来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一块,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反而对这房间品头论足。
“你也觉得我哥很没品位吧。这么大的房间没半点装饰,甚至多余的椅子都没有。”
“就是就是,太浪费了。”听到有人同仇敌忾,林天星不客气地点点头,认同道。
“哦?占了我的房间,睡了两天三夜。现在倒是真不懂得客气了。”简凌风站在门口淡淡地看了眼简凌易。然后就撇向床。林天星闻声瞪着门口那人瞧了好几遍,然后侧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另一个人。提起没有插着针孔的一只手不轻地掐了下自己的脸颊。这是还没清醒呢,还是还晕着?怎么看都是两个人,可是怎么看就是一个人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