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口不能言,我将老人当作神明,对他说的话言听计从,只想努力修炼,博取他的认可。每一日,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后来我才知道,这老人在凤仙门内,除了掌教无尘之外,一身道法在门中只怕无人能及。自从老人传我修真之术后,便不再管我,任我自身自灭。
  但我知道,在我苦修之时,老人曾多次悄悄的来看过我,我暗暗在心里发誓,决不能辜负老人对我的期盼。直到有一日,我高兴极了,我终于凭着自己苦修蜕变,化作人形。
  那日,老人老怀欣慰,放弃自身修炼,为我护法。我无法抑制身上妖气蔓延,天空,妖云密布,灵气冲天而出,我冲破桎梏,打通周身大穴,开辟出神庭内府,气海丹田,凝练出任督二脉,终于修成人形。
  老人望着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女一样,他那冷酷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我朝老人跪拜下去,胸中热血沸腾,叫了一声师父,只是没想到那一声师父竟成了我与师父的永别。
  老人捋捋胡须,将我扶起,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快起来,赶紧打通任督二脉,以气入海,若是误了时辰,你即使修成人形,也只能是一个普通人。我听得师父之言,慌忙屏气凝神,运足周身灵力,在体内开始周天运转。忽然,师父大叫不好,我被师父的话惊醒,只见东方紫气东来,十几道人影自虚空降下,师父望了望那些人,看着我道:孩子,快巩固自身修为,这些人为师自会应付。我看到师父脸上阴晴不定,知道来了强敌,但又不能违拗师父,只得继续打通周身窍穴。我进入入定状态,师父那只苍老的手掌一挥,一道磅礴的灵力将我包裹起来。我心内焦急,可是无论如何也休想冲破灵力。
  师父向我传音道: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莽撞。就在此时,那十几人掠到师父身边,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听一人怒喝道:姜师兄,你好大胆子,竟收妖为徒。师父笑道:严师弟说那里话,天下众生皆平等,为何要有人妖之分。又听一人道:巧舌如簧,天下众生中的众生指的只是我们人族,这种卑劣的妖族怎能与我人族相提并论!师父冷笑道:林师弟此言差矣,若说种族之分,只怕妖族比我人族还要金贵得多,想当年,若非妖族,只怕我人族早就从这天地之中消失了。数十万年前,我人族何其渺小,那时的妖族乃天地之主,他们并未恃才傲物,而是善待各族之人。如今我人族强大了,不知图报,却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是什么道理?强词夺理,天地之中,本就适者生存,妖族已经被天地淘汰,不宜做这天地之祖。又听一人语气坚肯,话语之中霸气十足,想来应该是一方豪杰。
  师父冷笑道:既然如此,掌门师弟就应该给他们一点喘息之机,你我都明白,魔族死灰复燃,势力再次膨胀,而我天下正派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互相猜忌,已无昔日的辉煌,若是魔族有一日发动战乱,只怕是我人族的一大浩劫。若是我人族能与妖族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岂不是两族之福!那掌门厉声喝道:师兄如此说是要一心保存此人了,师兄如此守护此人,难道忘了我门门规了么,或者说师兄本不是我人族之人?师父见他剑拔弩张,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愿意接受门规制裁,不过我想请诸位师弟莫要为难这个孩子。一人又道:听说姜师兄修道千年,近年来悟得一套大苍诀,不知可有此事?师父道:让师弟见笑了,这只是我无聊之时打发光阴胡乱瞎编的一套棋谱口诀而已,若是师弟喜欢,尽管拿去得了。那掌门道:师兄既是答应接受门规制裁,本座也答应你,待你接受制裁后,本座也不难为她,就将她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回来。那掌门又道:师兄应该知道我凤仙门的制裁是什么,若是师兄反悔还来得及,你只要当着众位师弟说和她脱离师徒关系,接下来的事就让师弟们替你去做。师父叹道:人若无法突破那个境界,早晚不过一黄土,我大限将至,就拿我余生换她一命吧。待我醒来,四周灵力散去,只见师父气息萎靡,被三人拖着走出师父府邸。我见师父模样,再也不顾师父嘱托,挺身追了上去,只是我哪里是他们对手。其中一人仙步聘婷,白发如雪,一身气势有如山岳,见我跑了上去,他只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一股毁天灭地的灵力自他掌中涌出,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尖锐之声,去吧,去吧!我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凤仙门,我六神无主,不知何去何从,心中又挂念师父。只是想起那人的一身法力,只怕我苦练一生也无法修炼到那种地步,如何给师父报仇雪恨。我心中沮丧,四处漂泊,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寻到此地,便在此处住了下来。
  我在此修炼两年,只想道法有成,再返回凤仙门,将师父带出仙门,两年来,我饥饿便用野果充饥,渴了便喝洞中泉水。两年后,我道法稍有小成,心中总是感到不安,担心师父有事,于是再也不顾能否敌得过凤仙门人,一夜,我又悄悄回门内,只见师父府邸荒草凄凄,渺无人烟。
  我四处打听,这才知道师父被他们关押在后山的灵魔洞内。我在洞内修炼了两年,心中挂念师父,是夜,我悄悄潜入石洞。只是……只是哪里见着师父踪影,只看到地上的一堆白骨,还有师父给我留下的字。
  原来师父知道我会回去找他,便留言道:小蝶,当你看到此信之时,为师已经不在了。为师来不及给你取名,你能修成人形,并未辜负为师的一片苦心。不要为我报仇,即使他们不废掉我一身道法,为师也到化道之期,能用为师一身修为将你救下,为师余愿已足。
  只是可惜为师所创的一套“大苍诀”未能传授与你。若是有一日你能看到此信,证明你的实力已经不弱,你可以去藏经阁,将“大苍诀”取回。如今天地之中魔长道衰,我门中之人勾心斗角,只怕有朝一日将会有灭门之祸。既然你是蝶化而成,为师就叫你小蝶吧。那夜,我恨不得想将凤仙门一举灭了,只是以我的修为,不说十大长老,就是门内的众多弟子我都无法胜过。我只能忍辱负重,我恨,恨我自己,我发誓,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我将师父白骨埋下,潜入藏经阁内,找了十几日,方才找到师父所创的经文。”
  紫衣少女拂去眼角之泪,又道:“我在藏经阁潜伏了十余日,一日,忽见两人进来,都在找师父所创的经文。只听一人道:师父要我两前来取大苍诀,那大苍诀真能修成无上妙法么。又听一人道:你想想看,那人的一生修为,师父说若是那日他不顾门规,要将那妖女带出我们凤仙门,只怕门中除了掌门师伯外,只怕无一人是他对手。师父虽是如此说,只是看师父脸色,只怕掌门师伯也未必敌得过那人。你想想看,当年若不是他以一人之力力战魔族长老郭通等人,只怕我凤仙门早就毁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人竟和郭通成了生死之交。先前那人又道:怪只怪那人太迂腐了。我听二人大骂师父,正要出手,忽听外面又走来一个人。只见一人慌慌张张,将取出来大苍诀,又送到原地。我慌忙停了下来。待三人出去之后,我这才将大苍诀悄悄取出,塞到袖中,只待天黑,便即逃离出去。没想到先前那两人出去之后,又进来一人,正是后面进来的那人,此人尖嘴猴腮,一副狼狈之样,他一佝一瘘,又走到放大苍诀的地方,脸上露出得以之色,自言自语,道:那两个笨蛋,以为我是好忽悠的,想不到我还有这么一招吧!只是他一看到那个空盒,一张脸变得跟苦瓜一样,他将空盒随手扔到地上,怒骂道:两个小杂种,竟然骗了我,等我回去禀报掌门师伯,要你们吃不了丢着走。那人说着愤愤不平,走出藏经阁,直往前方走去。此时天色渐黑,凤仙门内亮起灯火,只见几人脚步沉重,慢慢向藏经阁内走来,有三四个人,我观那几人身法,只怕都是凤仙门高手,以我此时道法,就算只是一人,我对付起来都比较吃力,更何况是四人,我知道难以隐藏了。想乘几人不留心,伺机逃出。没想到我到此处尽然早被无尘得知。
  只听一人道:小师妹,你还是出来吧,无尘师伯一身道法深不可测,从你一上来的那日就被他知晓了。你还是随我等前去见掌门师伯吧,只要你交出大苍诀还有修炼之法,掌门师伯自然不会为难你!我心内大吃一惊,哪里想到我悄无声息,竟然还是被发现了,想起师父枯骨,心中热血上涌,只想杀得一时便算一时,我从藏经阁阁楼的横梁上跃下,冷冷地道:你们凤仙门这群不知廉耻的混蛋畜生,废了我师父一身修为,还打大苍诀主意,让他在灵魔洞内自生自灭,横尸荒野,还有脸将他的大苍诀据为己有,我跟你们拼了!我杀得兴起,自我修成人形到如今,这是第一战,我一心只想为师父报仇,哪里想到敌与不敌,不知为何,他们竟不对我下杀手,只听一人喝道:掌门师伯说了,不可伤她,待她灵力用尽,一举将她擒下。这几人每一个法力都比我高出不知多少,只是碍于师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我一路奔杀,忽闻那人的话,慌忙醒悟过来,我想,是了,他们不知道大苍诀如何修炼,定是要将我擒住问出修炼之法。我不能逞一时之气,这样兀自送了性命。如此想着,我不再与几人纠缠,脱离四人围攻,直向着山外奔掠出去。那四人见我逃出,顿时六神无主,我一路奔逃,逃出数千里外,眼见无人追来,这才慢下步来,我明白自己拿走了大苍诀,他们定不会放过我,只想躲得一时便算一时,待我炼成师父的大苍诀,再一举杀上凤仙门,以报师恩。
  没想到才过得十余日,无尘便派人前来拿我,我一路化妆潜行,直到那日在紫霞山里遇见了你。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华云闻得紫衣少女遭遇,只觉与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个小小女子都能面对,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么,华云望着自己断臂,想起众人口中所说的凤仙门,他一直将此地当作圣土,他一直苦修道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踏入那片土地,看看是否真如人们所言。
  如今事过境迁,才知这一切不过是世人一个向往而已。天地中哪有这样的地方,只要有人存在,这世间就会有争斗、有纷争。无休无止,无穷无尽,这就是人。想到此处,华云道:“那姑娘参透令师所创的经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