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看见柳依依替小杨璐儿挡下了那一剑,心里甚是吃惊。
  因为之前他已经见识到了柳依依是如何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柳依依为了报仇嫁给杨舒,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吧魔族的人引上无量山。他亲手杀死了和自己相濡以沫,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丈夫,更加残暴的是她还要亲手杀死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可爱的小女儿。
  所以,知道柳依依中剑倒下的那一瞬间,华云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她,心狠手辣的魔女——柳依依。
  小杨璐儿显然也认出来自己的母亲,连跑带爬地跑到了柳依依身边,一把抱住柳依依的身子,大声哭喊道:“娘……娘……你这么了,娘……”
  听到了小杨璐儿的哭声,柳依依终于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柳依依眼帘的是小杨璐儿,自己的女儿的那张可爱的笑脸。
  小杨璐儿长得十分可爱,当年的杨舒是一表人才,柳依依也是一位美人胚子,小璐儿取得竟是两个人的优点因此小小年纪,便生的格外的可爱。
  柳依依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要去抚摸杨璐儿的脸蛋。
  小杨璐儿赶紧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抓着母亲的手摸到自己的脸蛋上,那苹果一般的小脸顿时全都沾满了深红色的鲜血。
  柳依依有气无力地说道:“璐儿,娘不能再陪你了,娘的一生为了报仇倾其所有,甚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请你不要怪罪娘号码?”
  小杨璐儿使劲地哭着,叫嚷着:“娘……娘……璐儿没有怪罪你,璐儿不恨你……”
  华云看着小杨璐儿小小年纪哭得梨花带雨,还要收此种折磨,真恨不得杀死秋白露这个挨千刀的。
  柳依依接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对小杨璐儿说道:“璐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杨璐儿使劲儿点着自己的小脑瓜,答应着柳依依。
  看着杨璐儿如此懂事,柳依依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来,终于,在这美丽的笑容里,柳依依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杨璐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什么是死亡。在无量山杨舒的生日那一晚,她已经尝到了父亲死亡的滋味,没想到,这一次连自己的母亲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小的杨璐儿忽然感到内心十分的悲凉,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你的至亲至爱的人都离你远去了,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丝星光,也没有了太阳。
  杨璐儿抱着柳依依的尸体大声哭喊着:“娘啊……娘……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
  华云看着小小年纪的杨璐儿就要遭受这种至亲骨肉分离的痛苦,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走上前去,把小杨璐儿抱在怀里,轻轻地说道:“好了,璐儿,不哭了,不哭了,不要怕,华云哥哥在,华云哥哥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小杨璐儿在华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华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力地拍着小璐儿的后背。
  站在一旁的小蝶看着小杨璐儿如此伤心,自己在一旁也是不好受,想起了从前对待自己十分好的师傅,瞬间悲从中来,眼泪顺着脸颊就流淌下来。
  沈三思看着小杨璐儿这副悲伤欲绝的样子,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柳依依安静地躺在那里,胸口的血液和身边的血液盛开成一朵妖娆的触目惊心的花朵,流淌成了一条鲜红色的河流,像是前世的哀怨与忧愁,浓得化不开。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安静地睡着,仿佛是以为睡着了的冰雪美人,那样的安详美丽,那样的岁月静好。
  那一年,她十六,在无量山上初见他,那一年他十八,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正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面若桃花,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在那一刻里,爱上了他。
  那一年,他又见他,只不过是在魔族的领地。
  他与那一位少年郎,应该是他的朋友吧,他们的到来几乎是让魔族灭了满门。
  就在他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他眸子里的星光,多年以后,她还会想起来,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似乎心软了一刻,于是他放走了她和自己的姐姐,后来,他娶了她为妻。
  他是那样的爱她,总是把他呵护备至,他说了他想把最好的爱给她。
  可是她总会想起来那一夜满门抄斩,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惊醒,梦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躺在血魄之中。
  有的时候她会做噩梦,梦见父亲和母亲回来找她,指责她的不孝,说他嫁给了杀父仇人。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年少时期的那点悸动苏浙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就淡忘了,剩下的只有杀父之仇,此生不报,誓不为人。
  后来,她与自己的姐姐联系上了,他们一起计划着报仇,他们一起计划着要报仇雪恨,将魔族那一年的灭门的耻辱全部洗刷掉,他们计划着要灭无量山满门。
  一开始她还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安,她对他仿佛还有一丝感情。可是对着姐姐对自己的洗脑,它逐渐觉得自己是在做意见很对的事情,渐渐地,她开始变的心狠手辣,变得抗拒杨舒,再也不复那一年的安静祥和的美人,从此,岁月静好的日子再不复存在。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她想放下这一切,然而,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魔族与无量山的斗争蓄势待发。
  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叫做杨璐儿。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可爱的女孩,杨舒对她十分疼爱,视作掌上明珠。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瞬间,仿佛觉得世界和时间都已经静止了。
  后来,不得已,她开始装成生病的样子。杨舒为他请便了天下名医,然而却还是医不好她的病。因为每一次喝药她都把药偷偷地倒掉。
  他知道自己没有病,自然既不肯去喝那苦药,只是苦了杨舒,一直未爱妻的病情愁眉不展。
  有多少次,她都觉得痛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是不是对的,可是她只能义无反顾,不能回头。因为这条路她已经走下去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终于,在杨舒生日的那一天,那是无量山的盛宴,天下江湖各路人马都来到无量山集合,为杨舒庆祝生日。
  杨舒在江湖之上名声很响亮,而且因为为人正直善良,因此得到了江湖人士的好评,因此杨舒的生日在即,无量山一直都是访客不断,收到的贺礼不计其数。
  然而她因为身体抱恙,一直没能亲自接见各路英雄人士,其实是她一直在偷着与魔族的人联系,因为他们在计划着在无量山盛宴的这一天,对无量山门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从那一天的白天起,她就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杨树恒不知道她怎么了,以为她是旧疾复发,又给她煎了药,还吩咐她好生休息,她看着他的脸,那张日渐老去,再也不四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脸孔,忽然觉得这时间是那么的不公平。
  她焦急地等待着晚上,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恐惧还是期待,她一方面有希望为自己的父母同胞报仇雪恨,同时又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毕竟两个人是十几年来的夫妻,就算是她不爱他,也会有一些感情的吧。
  宴会终于开始了,杨舒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兄弟华绝天的孩子,听说那个孩子叫做华云,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修为内力就都在上乘,若要是璐儿以后跟着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那个男孩迟到了,但是还是来了,杨树恒显得很高兴。那个孩子还带来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他说他驾驭了天马。
  世上谁人不知道天马的存在,那是一匹圣洁的神兽,相传性格桀骜不驯,没有几个人能够驯服它。
  他需要的是一位有缘人,只有那位有缘人才能够驯服它。
  看来这个男孩就是那批天马的有缘人吧。
  当他看见那个男孩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跟着她一定会十分的安全,于是她就放心了。
  当自己的姐姐一袭白衣出现在无量山门口的时候,她知道,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来的,躲不过,也逃不掉,只有勇敢地去面对,去接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场战争终于还是打了起来,无量山和魔族终于在十几年之后开始了另外一场较量。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她只能听见自己女儿的哭声,却找不到自己女儿的人影,。后来,无量山的这场战役只剩下了杨舒一个人,他望着她,他问她,是否爱过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一层可是爱过,或者从来没有爱过。她一生的感情都混杂在报仇和雪耻里面,她变得开始混乱,分不清仇恨和爱情,不知道哪一个对于他来说是更加重要的一些。
  终于,她还是没有回答,或者说她使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她看着他,这个少年,他们从相识走到现在的局面,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他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她也不要和他生儿育女,她不要与她在此时以一种仇人的身份面对面,那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手中的那柄长剑在黑夜之中煜煜生辉,闪烁着能够将人吞噬的光芒。也许她的心灵也被心魔给吞噬了,她忽然眼中冒出凶光,她当着自己女儿的面举起手中的剑,就那么残忍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她永远忘不了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讶,都是疑问,最后变成了失望,再然后就成了千古的绝望。
  她闭上了眼睛,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最终飘进了风里。
  她明明是不爱他的呀,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那样的痛苦呢?
  可是事情的发展是容不得她的悲伤,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女儿的哭声,她心头一热,伸出手去想要去拥抱她,然而,女儿却节节后退,是的,她在躲避她。
  刚刚,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倒下,而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就是自己叫了十年的母亲,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幼小的心灵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手刃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平日里温柔善良,无论对带谁都是特别亲和的母亲怎么会变的如此陌生,怎么会变成眼前的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然而最心痛的还是她,自己的女儿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着“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是你这样的,我娘是温柔善良的人,我娘是不会杀害我的爹爹的,我恨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眼前的小女孩那一句撕心裂肺的“我恨你”,她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淙淙地往外流,心痛至极。
  眼前的小女孩还在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着,忽然之间,她的心里不知道哪里升腾起来的怒火,她生气极了,恨不得杀之为后快。
  他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举起手中的利剑,朝着那个女孩就刺了过去。
  她仿佛在瞬间苏醒了一般,发现那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女儿,她心里大叫着“不要……不要……”然而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接近那个女孩的一瞬间,她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然而冰冷的利剑刺进的却不是温暖的身体,也没有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她瞬间睁开眼睛,发现利剑并没刺进自己女儿的身体,却刺进了另一位少年的手臂,那个少年正是那个叫做华云的少年。
  柳依依在那一瞬间就放心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会有人呵护了。
  她带着满腔的歉意,但是没有办法,她的身份尴尬,她无法向华云说明,那就让他们去憎恨她好了,希望总有一天,自己的女儿能够明白自己的母亲的一片苦心。
  她心里默默地说道:“对不起,我的孩子。”
  然后,纵身一跃,终于还是随了姐姐去。
  那一袭白衣飘飘最后终于消散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