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对白野川来说,并不是个很陌生的地方。从地缘来说,昆仑山跟他小时候所生活的祁连山挨得很近,所以水土气候植被等等也有七八分相似。况且自己以前还在昆仑山呆过一段时间。
白野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昆仑山的情景。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昆仑山下山花烂漫,碧野千里。可惜白野川的心情一点都不应景。他当时刚从祁连山上下山,悠闲的生活也过够了,对自己以后的人生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像小时候一样,每天打猎,修炼、睡觉,实在睡够了还可以欣赏一下纯净的星空、周围的花草、小河里流水的声音。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他已经在山下生活了将近十年,足以改变他的很多价值观。他有时候想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有时候又想怎么能就这样一辈子呢。后来,他干脆不想了,先到处都走一遍,看遍这世界再做打算不迟。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上昆仑山的,那里又没有人,自然的风光虽美,自己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他不过是瞥了一眼山顶,便发现这座山比自己的家乡祁连山还要高大挺拔。于是心下就生出了要登一次顶的想法。观世界,找人生之路也不急在一时。
他那时还是少年心性,贪玩贪闹本是应该的。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化出原形飞上去,而是奇怪的执着着非要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有时候一念之差总是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身体很强健,他的体力也不需要担心,因为天地精华可以随时补充他消耗掉的体力,这是他十一岁那年就发现的事情。但是方向感这种事情,法力可就帮不了他了。于是他走着走着,终于还是迷路了。在这方面,他其实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认清昆仑山上错综复杂的山路是很难的。
等他认识到自己迷路了的时候,在观察四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而他发现自己迷路这个事实,还是因为他本来是要登顶的,但现在他似乎已经越走越往下了。
于是不服气的他,在那个无论如何也饶不出去的地方硬生生走了三天之后,终于放弃了。正当他准备直接飞起来飞到山顶的时候,他旁边的一大块石头突然裂开了。露出了后面的山洞。然后就看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三四岁的小孩,看起来大概十一二岁,从洞里钻了出来。
白野川后来回忆,那个小孩穿得十分搞笑。总之一看就是修道者的家族中寄予了厚望的孩子,打扮的和西游记里的红孩儿一样,可能是想让他成为红孩儿第二,飞升成仙然后光宗耀祖。
如果换成是个老头出来,大概会给他一卷秘籍或者传授点绝世武功什么的。但可惜眼前的就是个小孩儿,所以白野川一下有点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叫前辈吧,自己面子挂不住,就这么一小孩儿。叫小孩儿吧,谁知道这种鬼地方都是些什么神奇的物种,万一惹恼了他不让自己走了怎么办。
正当十四岁的白野川为眼前小孩的称呼想破了头的时候,那小孩儿终于先说话了。
“喂,看你在我门前找了这么多天的份上,还算诚心,我就收你这个徒弟啦。”
这就是陆小凯和白野川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呀,我不是来拜师的。”被陆小凯一句话弄的莫名其妙的白野川憋了半天之后,终于冒出来一句。
“不拜师?那你是来干嘛的?”小孩表现的有点惊讶。
“”白野川又一次噎住了。总不能说是来爬山的结果迷了路吧,那还不被眼前这个小孩笑死。好吧,其实说是小孩,白野川心里也明白,这小孩儿的实际年龄可能比自己还大呢。
还好这次陆小凯又没等到白野川回答,就又说:“你不是来拜师,那就是有事来拜见我们长老的吧?”
陆小凯看白野川法力还不低的样子,并没有想到他和那些凡人一样竟然是来爬山的。也对,抽风的金雕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白野川一听这山里的修道者,还不只这孩子一个,连忙点点头,道:“对。我就是有急事求见你们长老,你快带我去见吧。”
陆小凯一听确实如此,陡然兴奋了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外人来求见长老了。于是就领着白野川继续往昆仑山深处走。一边走还一边问他很多问题:“哎,你来见我们长老是干嘛的呀?外面有紫貂一族的人被你发现吸人精气了?不是啊,那是怎么了?哎你跟我说嘛,反正一会儿也要说给族长听啊。”
白野川听着陆小凯一个个问题,脑袋都快不够用了。但又偏偏回答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只是频频摇头,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话痨,长大了还得了?
“问你什么都不说,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哎,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这总能说了吧。”
“白野川。你呢?”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但他内心深处还是牢牢地记着这个名字。
“哦。我叫陆小凯。”
两人一路走一路穿过了大片的密林,路线曲折复杂,蜿蜒着伸向远方。如果是个懂得行法布阵的人,就会发现这线路里暗含八卦的原理,不知道法门的人是完全走不进去的。
于是在陆小凯带着他绕了大半天,直到白野川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闲得无聊在耍自己的时候,终于,陆小凯停下了。
“这位就是我们长老了。你有什么事,当面跟他说吧。”陆小凯指着前面端坐着的白须白发的老人这样跟白野川说。
那老者倒是跟那个小孩儿不一样,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白野川本来是没有求见他的打算的,不过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这个小孩儿跟自己一样身上有灵气流转,而且还能认出自己不是凡人,一定是跟自己一样的同类。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总要把自己的身份弄清楚才行。
老者闭着眼睛,穿一身普通的太极服,就像一个出来晨练的普通老爷爷一样。这让白野川放松了些。
“晚辈白野川,拜见前辈。”
白野川说完这句话,那老者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不过还是什么也没说。
白野川见状,又道:“晚辈此次前来求见前辈,只为问一个问题。”
“你说吧。”老者终于开口。
“晚辈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是故不知道这一身灵力从何而来。若前辈能看出我的来处,并指点一二,晚辈必将感激不尽。”白野川念出了一长串刚才想了半天的词儿。
老者看了他一会儿,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能洞察他前世今生,片刻后便开口道:“你可是从祁连山上下来的?”
“正是!”
“你父母应该是祁连山上得道的一对金雕,否则以你的年纪不可能练到这种程度。至于其他,老朽也不知道了。”老者叹一口气,不等白野川再问,便接着道:“你小小年纪便丧了双亲,也算可怜。想必是对修道者一无所知的。小凯,你可带他在族中四处看看,顺便也告诉他一些修道者基本的常识。你要是愿意,亦可在族中留下。去吧。”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白野川。
“”白野川一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陆小凯就依言而行,带着白野川在昆仑山深处四处走访,一路走一路给他讲些关于修道的事情。白野川也见到了很多修道者,心中稍定,原来在这世上还有我这么多同族啊。
不过后来白野川还是走了,并没有留在昆仑山。
“我想先在外面多玩两年吧。等我腻了或者累了,就回这里来。”临走的时候,白野川这样跟陆小凯解释自己走的原因。
陆小凯其实心里老大的不情愿。这里的修道者平常都是各管各的事情,独自关在自己的洞府里修炼。好不容易有个能陪自己玩儿的人,却这么快又要走了。
“真羡慕你。没有家族管束,爱自己去哪玩儿就去哪儿。不像我,还有好几年才能下山,现在只能乖乖待在昆仑山里修炼。”陆小凯说的一脸委屈。
“你很快就会长大啦。小朋友可不能到处乱跑哦。”
“什么小朋友!我都一百多岁了好吗!倒是你,怎么看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你才真的是小朋友呢。”
“怎么会!你明明看起来才。”白野川突然住了口,想起了陆小凯和他说过的关于修道者年龄的事情。
“笨死了!早就告诉过你修道者的年龄不能看外表的。我是因为一百多年才修炼成人形,所以只以人类的样子长了十一岁而已,才会是这个样子啦。”
白野川心中暗想那其实你还是只有十一岁啊,不过并没有说出口,他才不会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