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新到手的借据,秦瑾忍不住长须一口气。
  三千两银子,虽然也很多,但至少不会再继续利滚利下去,有个具体的数字,他们就算是去借也能有个奔头,不然真的会被这高利贷逼死。
  “秦老板,你也是个生意人,咱们做生意的最看重的就是信用,今天这五百两银子你看……”
  “昆哥别急,我跟夫君刚从外地回来,身上也不可能装如此多的银票,不如这样吧,”秦瑾顿了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你身后这家酒楼就是我们魏家,忙了一天兄弟们也累了,不如先去里面歇一歇,我们一家人回家去给你取银子,天黑之前一定送到这里,如何?”
  其实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暂时把魏家酒楼做抵押,只是没有说的那么直白罢了。
  都是道上混的,这几分意思昆哥还是听得出来的,他微微一笑:“好,那我跟兄弟们就在此处等着,希望秦老板说话算话。”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众人进了魏家酒楼。
  秦瑾提着的心此时才完全放下,这一口气一放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脚下后退两步,趔趔趄趄的差点儿摔倒。
  得亏魏严廷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才让她免于摔倒。
  “廷哥,没事了?”
  “没事了,我们先回家。”魏严廷沉声回答,给与她无声的支持。
  魏家公魏家母此时无比有眼力劲儿,飞快的扶起魏严迅,挣扎着就上了牛车。
  魏严迅满脸的血,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有再要死要活,仿佛被刚才昆哥那几句话给打击的回不过神来。
  魏严廷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无声的把秦瑾抱进怀里,心疼的无以复加。
  牛车车夫看到这幅场景,也没多说什么,闷头把这一家人送到窑康村,按理来说,他的这一趟活儿早就结束,只是此时这一家人过得实在悲惨,再加上之前魏严廷对他还算大方,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径直拉着这家人往窑康村走去。
  摇摇晃晃大概走了三四里地,车子猛地颠簸一下,魏严迅顺势往后倒去,后脑勺“咣当”一声砸到车板上。
  “你怎么赶车的?!不会赶就别接这活计!把人摔坏了怎么办?你……”魏家母嘶哑嗓子,大声怒吼着。
  “娘,别说了!”魏严廷冷着脸制止,没让她继续撒泼。
  车夫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魏家母,只是赶车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
  好不容易摇晃到家,魏严廷把魏延迅扶下马车,一言不发的径直走进门,魏家母魏家公彼此嘀咕了几句,眼睛里带着莫名的神色,跟在他身后进去。
  秦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冲车夫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师傅,不好意思,我婆婆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儿大,脾气急了些,还请您见谅啊。”
  说着她又掏出一块碎银塞给车夫,毕竟带会儿还需要人家帮忙,拉着他们去镇上交那五百两银子的本金。
  车夫看了她一会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推开她的胳膊:“算了算了,如今你们家算是摊上难处,这钱留着应急吧,你先去筹钱,我带着牛去吃点儿青草,等傍晚的时候过来拉你们。”
  说完车夫便牵着牛往山脚下走去,都是庄稼人,谁不理解谁的为难呢?
  秦瑾暗暗记下这份恩情,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进门。
  “老二,你住手,别打他,要打你打我!”
  一进门,秦瑾就看到魏家母护在魏严迅前面,大哭着瞪着魏严廷。
  而魏严廷此时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他是真的想把魏严迅揍死,他怎么敢,怎么敢去赌博,怎么敢去找高利贷借钱?
  魏家好不容易开始过好日子,还没从泥地里把腿捞出来,他竟走上了这种不归路。
  这种祸害全家人的玩意,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被别人揍死也是活该!
  “娘,你让开,今天我必须让他长长记性!”魏严廷全身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他常年干农活,臂膀上的肌肉十分健硕,这会儿整个鼓起来十分吓人。
  看到他如此动怒,魏家母更加不敢让开了。
  魏严迅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一句话不说,就这样低着头,任由别人掌控一切,就算刚才魏严廷对他动手,他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场面更加紧张起来,魏家母死死的护住魏严迅,说什么都不让开,而魏严廷的怒火隐隐已经快要把房子都掀翻。
  其实秦瑾也很生气,此时她也想上前给魏严迅两巴掌,让他赶紧清醒过来。
  作为家里的男子汉,哪怕做错了事情也不应该是这幅没有担当的模样。
  他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压下心中的不适,秦瑾刚想上前劝慰几句,谁知魏家公比她更快。
  只见平时寡言鲜语的老人家,此时目眦尽裂,他随手从门旁捡起扫帚,不由分说的抽向魏严迅。
  “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一边骂着,他一边使劲儿抽到魏严迅的身上,“打死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这么多年就当从来没生过你!”
  嘴里虽然骂着,可落到魏严迅身上的扫帚却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老人家终究还是不忍心,与其让魏严廷动手,倒不如他来,最起码力道他还能控制得住。
  看到老人家动手,魏严廷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全都压了下去,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打孩子,而是要赶紧解决这些问题才行。
  五百两银子,今天晚上之前必须凑齐。
  他咧了咧嘴角,五百两银子,这对庄稼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别说是他,就算是加上魏家公魏家母,他们一屋子人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银子。
  耳边全是家人的喧嚣,哭闹声,祈求声还有真正扫帚抽到人身上的声音,每一声都清清楚楚的传到魏严廷的耳朵里。
  “够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一声。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震慑到,停下来呆呆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