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二说的也对。”
魏家公梗着脖子,立刻转了话头,错开里长的眼神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你们继续谈,我去地里看看那些黄了的小苗,哎,这好好的庄稼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人了,真是天杀的玩意儿,祸害粮食。”
说完他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门,仿佛刚才说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里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点着烟袋,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闷头抽了一口又一口。
秦瑾跟魏严廷对视一眼,两人无奈的笑了笑,看来里长是真的不愿意把这件事情交到衙门处理。
等烟袋里的烟丝烧完,里长慢悠悠的抬起头:“说吧,这件事你们两个到底想要怎么处理,给我个明确的态度。”
做了这么多年里长,不可能看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思来想去,不想被两个年轻人抓住软肋,索性直接去问他们的底牌。
秦瑾微微一笑:“里长伯伯,不如您先去跟二柱子谈谈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睛,里边泛着狡黠的光芒。
里长诧异的抬头:“找二柱子?”
魏严廷点头,重复道:“对,找二柱子。”
……
黄昏时分,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祠堂旁边的柴房泛起阵阵叫骂声。
“来人呐,饿死老子了,快点儿放我出去!”
二柱子捂着快被饿扁的肚子,有气无力的大喊着。
刚被抓来的时候,他还在啃野鸡,谁知道送到柴房一整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送吃的。
饥肠辘辘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又是个惯会享受的,此时只能捂着肚子叫骂。
里长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他的“豪言壮语”。
这不争气的玩意,一天天就知道吃,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看了一眼碗里的饭菜,里长都想直接扣到地上,感觉给这混蛋玩意儿吃了也是浪费。
窑康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混不吝。
早些年的时候,里长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有成亲,缺个女人料理后院,便一门心思的想给他说个媳妇儿。
可这小王八蛋实在是不像话,三天两头跑到人家姑娘家,说是要提前看看自己的新娘子。
就这还不算离谱,大不了去偷偷看上一眼,也不算是多么离谱。
可气就气在,这王八犊子是大摇大摆的上的门。
去了之后还让人家以接待女婿的礼仪接待他,关键是去了之后,他看上了人家姑娘守寡在家的大嫂。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儿,这混蛋玩意问人家大嫂,愿不愿意改嫁。
离经叛道寡廉鲜耻。
就这样不着调的人,哪家还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呢?
经此一事,里长的面子也都被他丢了个干净,顺道还在整个蓝田镇都出了名。
想起这些事儿,里长气得牙都疼。
他咬牙切齿的站在外边,蹙着眉头又站了一会儿,这该死的玩意,饿着他也是活该!
等到碗里的饭菜凉的差不多,里长才端着进去。
柴房的门一打开,二柱子立刻扑了上来,待看清楚来人是里长,手里还端着饭菜的时候,他立刻咧嘴一笑。
“表叔,我就知道还是你疼我!”
说着,二柱子伸手就把饭碗抢到手里,蹲在地上大快朵颐。
这番动作,彻底诠释了一下,他到底有多么的没心没肺。
里长冷着脸看他吃完,等二柱子捂着肚子打嗝的时候,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你尽管吃吧,我会天天来给你送饭的,以后怕是再难吃到这种饭菜了。”
二柱子正叼着一根干草剔牙,听到这话,猛地瞪大双眼,嘴里的干草也掉到了地上。
“表叔,里长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你自己不知道吗?”里长恨恨的咬牙,“放火烧坏庄稼,肆意破坏农田,这罪名可是要流放的,如今魏家人肯定是要把这件事告到衙门的,你吃吧,我也只能帮你多送几顿饭了。”
“什……什么?”二柱子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是读过几天书的,虽然混不吝了些,可基本的处罚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里长此时的表情十分无奈,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忧伤,原本就信了七分的二柱子,此时更是百分之百相信了。
“表叔,你可是我亲表叔呀,不能送到衙门,我不过就是少了几株庄稼,她明明说过这样做没有问题的。”
抱住里长的大腿,二柱子跪在地上哀嚎。
听到他说的话,里长瞬间竖起耳朵,还真的是有人指使二柱子。
“他是谁?谁告诉你这么做没问题的?”里长黑着脸追问。
二柱子愣了愣,又重新闭上了嘴巴。
不能说吧,当时她三令五申说不能把她供出来的。
“跟我你还不说老实话?!你就要被流放了,流放到气候最恶劣最穷苦的地方去开荒,一路走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那里,命都没了,你现在还嘴硬什么?”
里长咬着牙怒吼,半真半假的哄骗道。
二柱子一听,立刻吓破了胆。
他最讨厌过苦日子,要是真的被流放,那岂不是要过的生不如死?
“表叔,我如果说出让我做这件事儿的人,是不是就不用抓我了,把她抓走就行了?”
什么露水姻缘、地久天长,在面对危险困境的时候,一切都是浮云。
自己能吃饱,不受苦,这才是实在的。
里长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是他指使你这么做的,那么你就是受害者,我去跟魏家人说说情,让他们不告你就是了。”
二柱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是冯思妍让我做的!她说了,这就是个恶作剧,顶多让魏家人吃点儿亏,不会有什么事情,我这才信她的。”
“冯思妍?”里长错愕道。
二柱子点点头:“对啊,她为人正直,看不惯秦瑾那个婆娘水性杨花的模样,想给她一点教训,才让我这么做的,我这也是替天行道,谁知道魏家人竟然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