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神这一住就是两个多月,直到对面山头的一个小和尚的来临,才结束白茯神在这里混吃混喝的生活。
  那天那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跑到道观来的时候,道观里的小道士们还以为是来踢馆的,于是一个个的手持桃木剑或许符咒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这阵势吓得那个无甚见识的小和尚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一个劲的在那里咽口水,直到这道观里的监院的来临,那小道士才哆哆嗦嗦的说明了来意。
  那小和尚吞了吞口水,对着那监院说道:“贫……贫僧,贫僧乃是……乃是,逢了师傅之……之命,来请,来请……白……白茯……茯……回去吃饭的……的……”
  等那小和尚说完的时候,一旁的小道士们均是云里雾里的。
  刚刚那小和尚究竟说了什么啊?
  难道对面山头偌大的一个寺庙,连个胆子大点的和尚都没有吗?居然派了这么一个胆小鬼来。
  不过他刚刚说白茯,难道指的是白茯神?
  他来找她做什么?
  吃饭?
  难不成白茯神在对面山头也蹭吃蹭喝过?
  就在众道士们想七想八的时候,白茯神便来了。
  但是白茯神来这里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这小和尚来了,一开始白茯神是因为听到香客说这里要打架了,觉得有些激动,于是快速的抓了把瓜子便前来凑热闹了,却不想当白茯神来的时候,想象之中的打架没看到,反而看到了自己老爹庙里头的小和尚。
  “你怎么来了?”
  当那小和尚看到白茯神的时候,无疑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顾不得师傅说过的“出家人六根清净”之说,兴奋的喊了声:“白茯神!”
  “嗯,怎么了?”
  面对小和尚的“热情”,白茯神还是显得很淡定,只是觉得这小和尚怎么了?平时见到自己不见得这么激动啊,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了?
  “师傅,叫我请你回去吃饭。”果然一看到熟人,这小和尚的胆子都大了些了,就连说话都利索了。
  “哦!我娘呢?”
  白茯神又磕了一颗瓜子继续问道。
  “师太正在去往寺里的路上。”小和尚的话惊得一众道士都呆了。
  为什么当白茯神问自己娘的时候,那小和尚居然说的是师太。
  是和尚庙里的新称呼还是那小和尚口误了?
  就在众道士云里雾里的时候,白茯神又开口说了句让众道士崩溃的话。白茯神把手里的瓜子渡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道士然后拍了拍手说道:“你先回去跟我爹说,我晚些再回去,等我告个别先。”
  这是怎么会是?众道士越发糊涂了,怎么现在又是和尚又是尼姑,又是爹又是娘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白茯神完全不顾山上众道士的好奇,随口打发了那小和尚,然后便挠了挠头发懒洋洋的往幽云道长常呆的大树之下走去。
  不久白茯神便到了幽云道人所在的桃树之下。
  只见白茯神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幽云道人身侧,然后伸手摘下因为果实太多而垂下的那根树枝上的一个桃子,开始剥皮。
  “道长啊,我爹叫我回家吃饭。”
  白茯神轻轻的剥着桃子的皮,淡淡的说道。
  “嗯,然后呢?”那幽云道人继续看着手中的杂书,接着白茯神的问了下去。
  “然后啊,”白茯神不小心撕破了一点点的桃皮,继而又换过一处继续剥着说道:“然后我当然要回去了啊。”
  “嗯,然后呢?”
  幽云道人似是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而白茯神也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我的房间,还请道长时常帮我打扫一下,过些日子我想念幽云山的饭菜了,我又会回来的。”
  “嗯。”幽云道人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看起书来。
  但是白茯神似乎还没把话说完,于是只见白茯神继续剥着桃子皮说道:“我的床单很久没洗了,到时候记得帮我洗一下。”
  “嗯。”幽云道人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书,似乎这一切都很平常似的。
  白茯神这下终于把手中的桃子皮剥完了,然后递给幽云道人,幽云道人也不客气,接过桃子便啃了起来。
  “道长啊,别说我小气,其实上次和你一块下山开荤的时候,你喜欢但是被我抢了的那本书我放在了桌子下面。但是被我用胶给粘住了,又包了一层褐色树皮,所以道长你一直没找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道长你可以拿来看看。”白茯神一边说,一边在幽云道人的道袍上擦净了双手,而幽云道人也不恼,随着白茯神拿着自己的道袍当抹布。
  “嗯。”幽云道人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只不过这么久了,幽云道人手中的那本书居然一直没有翻页,却出卖了幽云道人。
  “道长,我待会儿就要走了,你记得帮我给我门口的那株小树苗浇水哈。”白茯神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看来是决定要走了。
  “嗯,好。”这一次幽云道人总算多说了一个字,但是白茯神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奋来,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小茯几,你回来了啊。”当白茯神回到自己老爹所在的寺庙的时候,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和尚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白茯神几蹦几跳的跃了过来。
  “别叫的那么肉麻。”见那中年和尚即将挨着自己了,白茯神立马伸出手来挡住了那中年和尚的前路,而那中年和尚并没有因为白茯神伸手挡住了自己而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小茯几,好久没看到你了,来让爹爹看看瘦了没有。”不知何时那中年和尚居然绕道了白茯神的身后然后开始打量起白茯神来了。
  白茯神被那中年和尚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起了好几身的鸡皮疙瘩,但是却也只能默默地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
  许久当那中年和尚终于把白茯神看了一圈,白茯神才有机会插话。
  “老头子,这么兴奋是不是见着我娘了?”
  “讨厌啦,小茯几居然看透了。”听到白茯神的话那中年和尚居然捂着脸做出了一副羞涩的模样来。
  自己女儿怎么这般聪明,居然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这中年和尚这副模样,应该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吧。
  白茯神看着那中年和尚这副模样,不由得扶额:“哎,我真不知道老爹,你是怎么当上和尚的,不是说和尚要六根清净吗?为什么你还娶老婆生女儿啊?”
  “讨厌啦,小茯几,你明明就是你娘生的,老爹生不出来啦。”听到白茯神的话,那中年和尚再一次忽略掉了重点,捂着脸扭着身子说起了这让人羞羞的话来。
  白茯神看着自己老爹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忽的就明白自己这般不靠谱的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但是白茯神也只能无奈的叹叹气,然后像往常一样看着天空发呆。
  “小茯几,不要不理爹爹嘛,来跟老爹继续聊聊。”看到白茯神不理自己,那中年和尚居然又扭动起身子撒起娇来,这让白茯神忽的想起了另一个人来。
  明明那人跟老爹一样,也是个出家人,明明那人跟老爹一样也是个吃肉的,可是那人为什么就那么顺眼,可是那人为什么就那么威严。一点也不像老爹只会板着脸惩罚新来的小和尚,或许一脸兴奋的跟自己聊娘亲。
  “爹啊,你还是快去准备,准备吧,老娘应该快到了。”或许是觉得烦了,最终白茯神还是以自己娘快来了,直接把那中年和尚给打发了。
  而那中年和尚听到白茯神的话,更是显得兴奋,居然几蹦几跳的便跑去打扫房间了。
  自从白茯神和自家老爹一块吃了顿饭,又在寺庙里住了一夜之后便跟着自己娘亲回了尼姑庵。回到尼姑庵之后,白茯神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种的桃花。
  这些桃树现在已经结果了,白茯神还记得自己刚离开的时候,这树上的花开的正盛,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结果了。
  白茯神坐在桃树下伸手摘下一个桃子,然后像很多次以前一样开始剥桃皮。
  等到一个桃子剥完了,白茯神这才记起来这一次只有自己坐在桃花树下,而手中这桃子也没有人吃了。
  就在白茯神伤神的时候,在百里之外的幽云山上,身着道袍的幽云道人也坐在桃树下发着呆。
  “师傅,你是不是想白姑娘了?”正当幽云道人在发呆之时,白茯神第一次来时就被白茯神所吓到的那个小道士很是矜持的走到了幽云道人旁边,柔柔的问道。
  “是啊,想了。”终归事修道之人,幽云道人比旁人道士来的直白些,也勇敢些,在自己徒弟问自己是不是想白茯神的时候,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一点掩饰也没有。
  不过这事本来就不需要掩饰不是。
  “那师傅就去找白姑娘吧,反正我们也知道白姑娘的住址不是。”那小道士终究是阅历浅,居然直接让幽云道人去找寻白茯神。
  但是那小道士也不想想,这幽云道人虽然是比旁人来的直白些,但终究还是个年轻男子,脸皮毕竟比较薄不是。所以在幽云道人犹豫了一阵之后,最终还是否决了那小道士的提议。
  这事,不好做。
  但是这件不好做的事情,终究是被幽云道人做了。
  没过几天幽云道人便收拾了一番,往白茯神她爹所在的寺庙赶去。
  可是等幽云道人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白茯神早已离开,至于去了哪儿,那小和尚不知道,而知情的和尚们又正巧跟着白茯神他爹外出修行了。
  最终幽云道人还是在那寺庙前等了两天,幻想着白茯神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事实却总与梦想相反。
  白茯神终是没有出现。
  几日之后幽云道人收拾了一番便更加阴郁的回去了。
  “师傅……”当幽云道人回到道观的时候,幽云道人的徒弟迎了上来,但是却没有看到白茯神,于是便轻声问道:“师傅,白姑娘不肯回来吗?”
  幽云道人听到那小道士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自己连她人都没找到,她又怎么会跟自己回来呢?
  那小道士见幽云道人如此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又猜测道:“难不成是,那老秃驴不准白姑娘回来?”
  幽云道人再次摇了摇头。
  这下那小道士可是真的急了,于是急冲冲的问道:“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急死我了。”
  “缘啊!”最后的最后幽云道人还是说出了两个字,只不过这两个字是个领那小道士更加着急的字罢了。
  缘啊!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白姑娘出什么意外了?
  还是别的什么?
  那小道士想继续问,却不想幽云道人已经走远了,最终那小道士只好闭了嘴,安静的打扫院子。
  日子慢慢的过去了,幽云道人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过,只不过幽云道人现在除了看书和教习之外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日帮白茯神种下的那颗桃树浇水。
  转眼秋天到了,当最后一个桃子掉落的那天晚上,幽云道人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原本幽云道人也不想去管,但是只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是夸张的喊道:“道长开门啊,开门呀!我是隔壁山头的那只秃驴派来化缘的,我都要饿死了,道长你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
  听到白茯神的声音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而白茯神由于并未注意,所最后那一下很不小心的垂到了幽云道人的胸膛上,吓得白茯神赶紧的又锤了一下。
  “你锤了一下就行了,干嘛还补一下啊?”被锤了两下胸口的幽云道人强摁心中的欣喜,佯装委屈的问道。
  这让白茯神不由得乐了,看来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道长长进了很多嘛,居然还学会卖萌了。
  但是白茯神也学着幽云道人的样子,强行摁住心中的兴奋,委屈的说道:“人家,强迫症嘛。”
  “什么强迫症?打我的强迫症?”幽云道人故意打趣,却不想因此惹得白茯神红了脸。
  没法子白茯神只好估计重施,一把半跪到了地上然后抱着幽云道人的大腿大声的哭道:“道长啊,我都快饿死了,我午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道长带我去吃东西啊!道长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道长……”
  幽云道人看到白茯神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一开始哪种厌恶之情,居然还好心的把白茯神扶了起来柔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跟我来吧,保管你吃个够。”
  等白茯神和幽云道人再次潜入厨房吃了个饱之后,白茯神突然像变戏法一样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桃子来,开始剥起皮来。
  “道长啊,”白茯神一边剥皮一边问道。
  “嗯。”幽云道人像往常一样应道。
  “我走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给我的桃树浇水啊?”白茯神幸运的剥下了一块很宽很均匀的桃子皮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有啊。”这一次幽云道人显得热情了很多,白茯神问他桃树有没有浇水的时候,他不再只回答单一的字了。
  “那么我的床单,道长帮我换了没有?”白茯神继续问道,幽云道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换了好几次了,可是你没回来。”
  “这样啊,”白茯神把剥好的桃子递给了幽云道人,像往常一样在幽云道人的衣袖上擦了擦手,继续说道:“那么我以后不走了,好不好?”
  “好啊,反正我都给你准备了间房。”幽云道人轻轻的咬下了一口桃子,言语中略带开心的说道。
  “可是我这么没名没分的呆在这里会不会不好意思啊?”白茯神见幽云道人答应了,于是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幽云道人再次要了一口熟透的桃子,略有些含糊的说道:“那么我给你个名分好了。”
  “什么名分啊?”
  果然白茯神就是不满足,非要逼着幽云道人把话给说直了,而幽云道人这次也颇有勇气的说道:“还记得上次被你吓着了的那个小道士吗?”
  “记得啊。”白茯神不明白幽云道人为什么突然说起了那个小道士,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记得。
  幽云道人见白茯神上钩了,于是继续说道:“做他师母好不好?”
  他师母……
  白茯神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看来幽云道人也是又这个意思的,于是继续装傻的说道:“那么他师傅是谁啊?”
  “我啊。”
  “哦,原来道长想让我做你夫人啊。”白茯神说到这话的时候更加的兴奋了,但幽云道人却因此羞红了脸。
  不过既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幽云道人也不会再含糊了。
  于是只见幽云道人脸红红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啊。”
  “可是道士可以成亲吗?”像往常一样,白茯神又开始又疑问了,难道道士也可以成亲?
  不过既然道士可以吃肉的话,那么应该也可以成亲吧。
  白茯神在心里这么想着。
  而幽云道人却直接再白茯神耳边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你爹和你娘不是也成亲了。”
  “那个不同啦。”白茯神连想都不想就说道。
  “有什么不同?”这次轮到幽云道长提问了。
  但是这个问题却真的难倒了白茯神。
  有什么不同?
  不同之处无非是和尚尼姑真的不可以成婚,但是道士却似乎还可以通融罢了。
  不过既然自己爹娘都可以在一起,那么自己和道长应该也可以吧。
  于是白茯神点了点头,轻声答道:“那么我要在明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再举行婚事。”
  “依你。”第一次幽云道人居然如此解风情,这让白茯神觉得幸福的都快爆了。
  次年春天,白茯神与幽云道人一身喜服在幽云道人常待的那棵桃树下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婚后幽云道人与白茯神在半山腰盖了一间茅草屋,又在屋前屋后中上了桃树,此后一到桃子成熟的季节,就总能看到幽云道人与白茯神坐在桃树下说着话,剥着桃子,甚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