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到楼上来查探下情况,张晔特地跟大家一起来接陈国东下去,而他人到三楼后,心理防线竟然就变得特别脆弱敏感,总觉得危险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那不可预知的危险都能过跳出来,给予他致命一击……其实哪有那么严重,他周围的空气里只有那些不可闻见的霍尔草气味,那气味有毒,却不足以致人命。他该是被陈兴临上楼时的嘱咐喝住了,心生疑窦,真是可笑。
  张晔调整了下情绪,转头去看身后的人,却发现大家东张西望神情涣散,脸上都有着相同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怯懦,简直就跟他方才的心境一样。“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张晔感觉到哪里不对似的,急忙问道。四个人被他这么一喝,均浑身一颤,如同噩梦被惊醒一般。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三楼里突然阴气很重,心里害怕得紧……”其中一人回他,那人转眼去看身旁的人都得到了相同眼神的认同,都感觉这楼道有古怪。“荒谬!这里又没死过人,哪来的阴气啊?不过去空气里有些毒气,可现在也不能够伤害到你们,你们害怕什么啊?别忘了你们上来是什么目的……”
  最后一句话才刚说出口,张晔立刻悔得恨不得马上将它吞回去,真是莫名其妙,他张晔竟然学陈兴那个老家伙说话,真是应了那句:好的不学学坏的!不对,应该是“近墨者黑”才对!张晔深吐了口气,将自己的思想拉回到正位,他是医生绝不能跟大家一般见识,为了一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心惊胆战心神恍惚的,那像什么样子,给陈兴知道还不得笑死?
  张晔大踏步朝着陈国东的房间门口而去,露过小结巴房门口的时候,他简直是目不斜视,他不想再给自己停留下来的借口,他现在最主要的是目的是保住陈国东的命,否则他的下场绝对是比陈宏锦所说的还要凄惨百倍,直觉是这么告诉张晔的。而张晔也因为他的目不斜视而错失了一点他以后都想起来都感觉懊悔不已的线索:那丝缕缕轻扬的青烟,盘旋在房顶……
  刚到门口,张晔刚抬起的手还没落下去便听见屋内传来急促慌乱地呼叫声:“老爷!老爷!老爷……您怎么了?”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屋内两个人的声音。果然还是在楼下跟陈兴啰嗦,浪费了不少时间,耽误了该做的事,张晔拧紧眉头,冲身旁人挥手示意,两人很快明白过来,冲上前去撞开了房门。
  老大刚到门口,被那股猛力一撞,捂着鼻子一直倒退,直到脚绊在茶几上,才一屁股摔了下去。“这是谁啊?不知道这是老爷的房间吗?你们竟然敢撞门,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是张先生啊!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戴着口罩啊……”老大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按着屁股,朝着张晔快去走去。
  真是奇迹,老大竟然还能凭着医药箱就认出戴着口罩闯进来的五个人是以张晔为首的,看来那门没给他撞个实在!“你和老二赶快把这个服下!我们要立刻带陈老爷下楼!”张晔从药箱里拿出了个小瓶子,取出了瓶子里的两粒褐色药丸递给老大。虽说小结巴的房间距离陈国东房间很近,但还是有那么些距离,加上过道上没有风气流动,想要涌入大量霍尔草毒气来还是不易的,看到老大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张晔的心总算是放下些了。
  “这药是……”老大接过药丸还在考虑要不要服下,为什么要服下的时候,张晔的声音已经响起了,“我在门口听见你们大声呼叫陈老爷,是不是刚才陈老爷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就在眼前的陈国东,瞪着一双大眼,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与之前张晔所见的相比只是脸色惨白了些。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但是刚才他在门口确实听到老大和老二慌张的呼喊声,张晔对此很是不解。
  听了老大的话,老二也认出了问话的就是张晔,急忙上前回他:“刚才老爷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和大哥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一句话,正在着急时,老爷他就吐了!可把我和大哥吓坏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叫老爷他又像听不见,大哥才说要去找张先生呢,没想到张先生就来了!”老二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不过很快就在回头见陈国东时消失不见。
  “好!我知道了!你和老大先把药丸吞下,先带陈老爷下楼再说!”张晔看了眼还在犹豫的老大重新吩咐道。老二听了很快上前接过老大手里的药丸吞了下去,老大见了一脸讶然,“你也不问张先生这是什么药,吃了做什么的你就吃了,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这药是张先生给的,难道还能害我们吗?不是我说你,对其他人也就算了,你这疑心病怎么的都犯到张先生身上去了?”老二狠狠地白了老大一眼,言语间皆在讥笑老大什么都不懂,想给自己添麻烦。老大听了自然着急,立刻反驳他,“你说什么呢?我这样做也是为我们俩好,你这话说得……”老大还没说完的话在对上张晔的目光后立刻吞了回去。
  “你有疑心病?”张晔走过去,轻皱起眉头,笑容淡然,盯着老大的目光好像是在鉴赏古董般认真。老大被看得慌了,急忙解释,“不是……张先生,你听我说……”“好了!还是先听我说吧!如果我没猜错呢,你应该中了毒,不过不算太严重,这药是解药,你先吃了,下楼去我再跟你解释其中原委!”张晔打断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跟着已经抬起陈国东的人快速走了出去。
  望着他像棵古松,凌然耸立的背影很快消失,老大旋即就栽了下去,身旁的老二及时扶住了他:“喂!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咱老爷和陈管家都中了毒,我们中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这张先生肯给我们解药,真是个大好人。亏你还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说老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俩中毒了啊?不然你怎么会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啊?”老大盯着老二看了半晌,眼里全是狐疑。“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会早就知道我们已经中毒了啊?我只是乱猜的!你还说我不害怕,不意外,那是我这个人情绪调整得好,我心里害怕和意外不会像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得了,我们还是快点下去听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老二摇着头离开,感觉很是无语。
  自从陈国东给人下药之后,老大的疑心病就又回来了,对什么事情都猜来猜去的,刚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国东中毒的事还没个谱,陈兴又中毒了,老大又继续猜来猜去。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就那性格的人,老二都快受不了他了。望着老二离开的背影,老大的身体重重地僵硬了一下,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他捏着手里的药丸眼里布满了惶恐,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正在担心什么,又在疑心什么!
  老大下到楼下的时候,整张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人色,双脚不受控制,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颤。他紧握着楼梯扶手,不让自己摔下去,努力压制着越来越严重地颤抖,尽量不让其他人感觉到他的存在。而大家的目光此刻也均落在客厅中央的陈国东身上,也确实无人注意到他的反常,包括老二都是两眼发急地望着正在凝神为陈国东把脉的张晔。
  就连他和老大中了毒,张晔都给他们服用解药,可是从头至尾张晔却从未给陈国东服用过一粒药,甚至是一根针,只是神情严肃地为其把脉,那说明什么?说明陈国东的病情实在不一般,就连他那样的神医也不能够妄下定论,草率救治。面对着这样不一般的情况,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在暗中祈祷陈国东平安无事,以免牵连到他们那些无辜。
  客厅中央,陈国东躺在靠椅上,身上盖着金色丝线绣成的猛虎氅毛毯子,一股有钱人的贵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脸色惨白,犹如给人铺了一层灰,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跟在房间内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可也正是他这一成不变的样子让张晔峰眉暗暗皱起,被人从三楼搬到一楼,却能保持着同样的神情,不知疲倦地望着同样高度的地方。
  张晔不认为这只是巧合,他抬头学着陈国东的样子去看天花板,望了半晌,直到脖子发麻、僵硬,他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神经不正常的人的思维神经正常的人怎么能领悟得到?“怎么样?老爷体内的毒没有加重吧?”陈兴凑上前去问,眼里布满着急,希望得到张晔肯定的回答。
  “这个……陈管家,请稍等!”张晔收回目光,淡淡地说着。陈兴听了想急可是看张晔那一脸不得打扰的神情,话还是咽了回去。张晔一板一眼地检查起陈国东眼耳口鼻和身体上是否有什么异常变化,动作之缓,简直跟乌龟似的,他在旁看着脸上是藏不住的着急,一肚子问题在乱窜,搅得他心神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打破这寂静得针落地声可闻的气氛。
  这样的气氛似乎是张晔要求营造出来的,如果他不合时宜地开口问得张晔不耐,只怕两人间的关系又会再度恶劣起来。考虑到自己的病还得靠张晔治着,陈兴也只能强忍下急躁,去维持着两人表面上的关系。
  于是时间就那么拖着耗着,张晔一直未开口说些什么,手底似有忙不完工作,其实也就是那几个动作:把脉、翻眼皮、看口腔还有就是将陈国东去了上身衣服,从仰面翻成侧面的又翻到背面,最后又翻回仰面的……总之就是不断重复着几个动作,比起察言观色治病救人来说,陈国东更像具尸体,张晔则是法医官以仔细检查他的身体来断定他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可从张晔那一脸认真对待事情的态度来看,却是谁也觉得他在努力工作,没有故意耗费时间或是拖延时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