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晔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完了,陈兴立刻就怒从中来,说着说着便又扯到张晔失职上去,说到张晔失职呢,马上就扯到要请陈宏锦出来主持大局上面去。张晔用力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就照你所说的,请陈少爷到这边来做主吧!反正我们这边现在也弄得乌烟瘴气,人心涣散的,如果再不给好好调整下,指不定还会出些什么事情。”
他是给吓大的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给吓大的吗?如果身旁有镜子,张晔一定会好好端详下自己的脸,看看自己哪里长得比较衰,竟然能给他带来这样的衰运。第一次遇到那么棘手难缠的事情也就算了,和他一起做事的管家还永远都是个我行我素的老古董,什么都得听他的才满意,动不动就拿陈宏锦出来压张晔。
那陈宏锦要不是有个庞大的家族给撑腰,他算个什么啊?能这样威胁张晔吗?张晔也是看在他老爹的份上,才受这份威胁的,没想到竟然还给人留下把柄了,老是抬出来让张晔难以下台。既然是这样,那就一起别下来好了,就在那台上站着,给手下们看尽眼里想笑死,笑他和陈兴两个跳梁小丑,其实都很怕看到陈宏锦,却总是拿到嘴巴边威胁对方,那和孩子有什么无异?不过这次完全是陈兴自己提出来的,张晔只是负责配合他把气氛搞到最僵硬的地步,再任他自己缓和下来。
我就不信你真不怕!这话堵在喉咙里半晌,最后还是给陈兴咽回了肚里去,没想到这黄口小儿竟然还敢跟他叫上了!陈兴心里那个怒得……开始责怪自己一时没忍住把最不该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这下不单是又和张晔撕破脸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如果要请少爷来的话,还得让蕊儿小姐帮忙!陈管家,是否需要上楼去请小姐来?”一个手下凑到陈兴耳旁小声地说着。尽管是很小声,但是张晔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滑出一丝笑意,顿时一腔怒气涌了上来,“你懂什么?你给我闭嘴,滚一边去!”这死手下也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吧?竟然天真得以为他真的要请陈宏锦来,傻子都看得出他刚才的那番言行完全是想唬唬张晔的。
“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劳烦小姐,叨扰少爷吗?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感觉真像是在骂自己,重新说了遍之前就说过的话,陈兴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只得拉下脸来,“这里不是有张神医在吗?我之前就说过我信任张神医了,刚才是给老二气得……我跟张先生开玩笑呢!这里的事情自有张先生会处理,张先生若是处理不来,蕊儿小姐自然会通知少爷的,何须你们操心啊!”
陈兴一直盯着那手下骂骂咧咧的,心里的怒气才一点点消了下去,说到底还得多亏那手下站出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这才有机会给自己搬楼梯来下台。看着终于爬下台来和为了帮陈兴爬下台来而被骂得脸色一阵阵白下去的手下,张晔心底又是一阵好笑:其实陈管家病得真的不重,看他现在还能这样瞎折腾自己,张晔就决定了延迟给他施针的时间,让他好好宣泄下体力,免得力气够足,没事做的话他会闲得慌!
“其实这内奸都给抓出来了,再怎么乌烟瘴气的局面都能收拾好,至于人心涣散呢,完全是我多虑了,大家这不是耐心耐力地等候着差遣吗?确实是不用请陈少爷来了,我也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相信陈管家,一定能把这里的事情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张晔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一定得弄出点什么来的人,陈兴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说句结尾的话算了。
果然陈兴的脸色顿时变得好看些,又朝张晔投来那英雄相惜的目光,张晔懒得理会他的惺惺作态,面色一正:“言归正传,我觉得应该先治老大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是和陈老爷一起中毒的,应该是在小结巴弄毒草熏香到陈老爷房间里的时候,他就中毒的,不知何故就他一人会中毒……”说到这里,张晔停了下来。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先救老大的原因,本就是同样的病症,先把时间花在他身上,看起来似乎是把他的命看得比陈国东重要。
但是其中的内情却是……张晔不是个傻子。在陈家死了个手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有的是钱,在这个金钱主宰一切的社会里,钱可以说是万能的,至少用来封住人的嘴巴,摆平一件事情是很有用的。可是如果陈国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便是张晔搭了自己的一条命进去,恐怕也难让陈家人息怒。自张晔还没给陈国东看病起,他之前发生的那点事就让赵惜月很看不起他了,于是他才会拼命地想做好这边的事,他怎么会真的看重一个手下的命?因为他是医生吗?见他娘的鬼,关键时刻不保住自己命的就是傻子!
“怎么会就大哥一个人中毒了呢?我不是也吃了你给的解药吗?”如果他没有中毒,干嘛要吃解药啊?老二抓住关键词,面上困惑不已。“我给你吃的是防止中楼道间毒气的药,在此之前你并没有中毒,否则你现在也该跟老大一样躺在这里了!”张晔指着老大回答他,在老二还想开口说什么时候,他很快打断了他,“不要问我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中毒,这件事情我暂时也想不通。”
“不是!我是想问你小结巴他怎么了?他怎么会送有毒的东西进老爷房间?他想要毒害老爷吗?他不是在陈管家身旁办事的吗……”老二想起在楼上时张晔说下来会向他解释清楚一切的,到楼下后他看到情况紧迫,觉得暂时不该多问什么,也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了,现在张晔突然说起老大之所以中毒的原因,又提起事情和小结巴有关,他实在很费解。首先想到的也是小结巴不是在陈管家身旁做事的吗?
但他话还没说完,陈兴就一脸大怒地吼了来:“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八道,小结巴那个叛徒,是他背叛了我,是他做了对不起老爷和我的事情,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若在乱嚼舌根,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陈兴的脸色又红又白,是气愤到了极点,尴尬到了极点。
老二这已经是第二次戳他的伤疤了,他脸色如果还很好看那就奇了怪了。“陈管家别生气,老二他之前一直在陈老爷房里伺候着,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找个知情的人跟他说说就是了!别为小事动气,伤了身体不好!”张晔出言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还是个病人,动不动就大怒对身体完全是有害无益的。
“因为我感觉老大中毒的事有蹊跷,加之他的病情比陈老爷的轻,身体比陈老爷健壮,所以施针用药是否正确可以看他的恢复情况来决定用什么方法能确保陈老爷安全无虞。”不待陈兴说什么,张晔便切入正题,声音轻缓恳切,字里行间暗示的提醒那么明显,张晔就不相信陈兴的榆木脑袋开不了窍。
霍尔草既然是世间罕见的毒草,那么它的毒张晔自然是没有解过的,如此贸然地为陈国东施针用药,简直是在拿他的身体开玩笑,怎么看怎么是件不靠谱且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事,张晔只要一想到那里便是眉头紧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如今老大的症状竟然和陈国东的完全相似,简直就是老天开恩,赐了个很合适用的试验品给他。不好利用的话,简直就是糟蹋了老天的一番好意。
果然在他的暗示下,陈兴动容了:“这样……确实不错!那一切就劳烦张先生了!”看了眼老大,陈兴按耐住心中的惊讶,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这点?先拿老大来做试验,如此就算是找不到解药也是有法子可解老爷身上的毒。人家说姜还是老的辣,可是看这张晔年纪不大,却还是什么都计算在内,他没有想到的,张晔竟然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说服他。
如果他没有明言,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医生,连个命贱的手下都放在心上,其实他那么做却是别有目的的。思及至此,陈兴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好些画面,那些画面就好像放电影一般在他脑袋里飞快闪过,不给他捕捉到什么的机会,只见他的脸色一阵阵白下去。不得不防,这个他一直都觉得有问题的人,有着这样缜密的心思,实在不得不防啊!
陈兴的脸色有多难看,张晔当然是看得见的,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张晔也很清楚。要不是陈兴为人太过于固执愚鲁,他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弄得大家看他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异样。其实他拿老大做实验,又何尝不是找个机会救他一命呢?只要他出手,老大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活命不是?再说了,能为自己的主子当试验品,对于他们的本职来说,也可以算是一种荣幸……总之张晔没感觉自己这么做有错,如果真的要说他错了,那就是不小心地把自己有心机这件事情在陈兴面前暴露了,让他心生防备,后来不小心中他一击。
“张先生,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老二张开五指在张晔面前晃来晃去,把张晔飘得很远的思绪唤了回来,继而变得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因为张先生你在跟陈管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我……”老二回忆着说,发现张晔的神情还和之前一样呆滞,脸色瞬地一白,“张先生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你不会也中毒了吧?你的脸色似乎和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