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母,夏时季倒没什麽,许百联倒是大松了一口气,扭捏地磨著他的修长手指说:“长辈在一旁的,干点什麽可太不方便了……”
  送完人的夏时季真是被他逼得无语,他越来越觉得许百联这几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了,难怪要随他妈那样当个艺术家,要是随他爸从政,肯定还没出门就被啃得尸骨无存。
  李昱泊因为上班没来送机,回去的出租车上,许百联兴奋地再问:“他真的下星期三出差?”
  夏时季不愿意理他,拿著手机给李昱泊发短讯。
  许百联见了不屑地撇嘴:“隔几分锺就是一条,你们也不怕在前面就把热情全用光了……”
  夏时季不答话,任许百联叫嚣。
  等到下午带了许百联去了几个观光点看过,又陪许百联喝了几杯咖啡的夏时季脑子里神经都在抽,可许百联还是睁著他亮突突的双眼盯著过往来往纽约客,像要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与维也纳男女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来,活脱脱一幅刚从山里刚跑出来的新奇模样。
  夏时季叫了李昱泊来接他,都不催许百联走了,任自己陪他在咖啡厅里丢人现眼。
  只是,当李昱泊下了班,赶到咖啡厅接人时,正好看到夏时季这桌有一男一女在搭讪,女的在看著许百联,男的在盯著冷著一张脸漠然状态中的夏时季。
  李昱泊眉头一敛,走了过去,当夏时季看到他冷漠脸上露出笑意时,心中的薄怒没有消去,反倒因那个欧洲男人看傻了眼而更觉得难以容忍。
  他控制著情绪走到夏时季身边,没有说话就去拉人,而夏时季配合著乖乖站起来,说干脆在咖啡厅把晚饭给解决了的话也不敢说了,被李昱泊拉了就走,连许百联都不敢打招呼。
  身後那位高大的欧洲男人看到喜欢的中国年轻人被拉走,急急地叫唤了一声,在看到拉人的那位身高绝不亚於他的那个男人刀子一样的眼睛瞄向他时,张开的嘴竟发不出声音了。
  许百联在一旁看得傻了眼,只是当李昱泊拉著苦著脑的夏时季大步走时才回过神,不顾漂亮姐姐的调戏,抱著他买的东西的几个袋子跟在了他们身後。
  李昱泊走得太快,差点没把他跟得把气给岔得断气。
  车上,许百联更是一言都不敢发,因为车内因李昱泊那张冷脸散发的低气压简直比狂风暴雨都要来得可怕。
  这人明明表情还是平时的表情,但是,气息完全不同了……许百联不需要脑袋想都知道李昱泊正在发火,他偷偷瞄了一眼好友,发现夏时季这时老实得跟个兔子似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纯良。
  事先谁都没有开口,就当许百联以为自己就要在这种低气压下光荣地牺牲时,有人开口了。
  他不由得感激涕零地看向说话的夏时季……
  “我没跟他说话。”夏时季其实很不喜欢对於这方面管得过於严格的李昱泊,又不是自己有二心,只是别人的搭讪,自己也没理,这种醋他都要吃,真是……
  李昱泊深吸了一口气,冷著一张脸回过头来,没看夏时季的脸,只是看了看他手中的戒指,发现在,然後又撇过了头。
  夏时季随著他的视线盯向了自己中指的戒指,头疼地摇了摇头,回头对著坐得直直跟被老师罚堂小孩一样的许百联,无力地怒吼说:“都怪你,招蜂引蝶……”
  许百联无辜地眨眨眼,本来下意识想说那位姐姐也都是来跟我问你电话号码,调戏我只是顺便而已的话及时止住,他如果没觉错的话,李昱泊好像是在生有人看上了夏时季气。
  如果这话说出来,许百联觉得自己的命可能就丢在车里了,尽管这是一部好车,但是死在里面太丢人,於是他闭紧了嘴,没有反驳夏时季。
  只是到了家里,看到李昱泊客气地朝他招呼了一声,理都不理夏时季上了二楼消失时,他才敢松了口气,对著夏时季匪夷所思地说:“这种醋都要吃?”
  夏时季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焉焉地走到了冰箱前拿了瓶水,一口气喝完,作愤怒状地握了下拳,“加油……
  跟在他身边的许百联傻眼,“你干嘛?”
  “哄他去。”夏时季帅气地解开外套扔到椅子上,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往楼上走去了,留下呆目的许百联,直觉得其实夏时季的日子过得没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
  李昱泊在洗澡,夏时季在外面对著照子做了几个表情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把自己脱光了也进了浴室。
  男人在洗冷水澡,夏时季贪凉,但怕冷,才不在这个时节洗冷水澡,他站在一旁看著无视於他的李昱泊,几分锺後,慢吞吞地开了口:“能不能洗温水?”
  再这麽洗下去,这死男人肯定会感冒的……唉,自己真是太容易对他心软了,明明不是自己错的事情还要来哄他,什麽都成熟的李昱泊难道就不能在这种事上学会成熟一点吗?自己是他的,他还得怎麽占有才觉得这事靠谱啊?
  夏时季当然这个时候不敢提出建议,见李昱泊闭著双眼还在冲冷水,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把淋浴调到温水,等水暖和了他才同他一起站到底下,手抱上了李昱泊的腰,轻轻地问:“这种人总是有的,但是你知道我只爱你,为什麽每次都要生气?”
  “不为什麽。”李昱泊开了口,口气比他的脸还硬绷绷。
  夏时季听著他的回答有一点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发现李昱泊这毛病随著年龄的渐长一点也没有改变,反倒还更严重了一点。
  以前不许他多看女孩一眼,那时候他还理解一些,因为李昱泊担心他去喜欢女孩儿,可现在是怎麽回事啊?在他们这麽多年後,他还担心个什麽劲?
  真他妈管我管出毛病来了……要换平时,夏时季肯定会对李昱泊拳打脚踢教训他一翻,但现在李昱泊在火头上他也就不挑畔了,只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接著说:“那你是生我气了?在我听你的话不理那些个对我意思的人之後你还生我的气?”
  夏时季一口“你要是敢,老子就灭了你”的口气,李昱泊听了冷哼了一声,眼睛总算是看他了,他嘲讽地挑了下嘴角,说:“你什麽时候真听过我的话?”
  夏时季听了当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这时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气愤地打了下李昱泊的头,怒叫:“我什麽时候没听过你的?李昱泊,你管人也管有点分寸好不好?”
  说完,什麽心情也没有了,也不想再理李昱泊,走开两步扯下挂著的浴巾就往外走。
  他绷著一张白净的脸,这个时候,谁要是多开口一句话,他就绝对会把谁给弄死了。
  李昱泊看著他走开,依旧无动於衷,他控制不住生气,这个时候他不上前去哄人,他怕一失手就会打这个无论在哪都招人的混蛋。
  夏时季不是没脾气的人,脾气上来比谁都要可怕,所以当许百联看到夏时季穿著睡衣拿著枕头就往他床上钻时那张冷脸,怕下抱紧了自己刚洗完的身体,骇怕地尖叫:“你不能李昱泊生你的气,你就来强奸我出气啊……”
  夏时季白眼都懒得送他一个,在他身边躺下,扯开他的被子盖住了自己。
  许百联见夏时季不搭理他,几秒之後主动搭理,好奇地问,“你不怕这样李昱泊更生气啊?”
  “气死他最好……”夏时季吐出了口气,偏了点头,回头边的许百联,“他是不是管得太过了?”
  许百AD了想,老实地说:“他从小到大不是这样管你的吗?我记得小时候你要是跟谁亲密一点他就不理你……”
  夏时季听了哼了哼鼻子。
  “只是我没想到现在更严重了……”许百联也皱了眉,问:“这样好吗?”
  “你说呢?”夏时季没好气地说,盯著天花板看了一会回头对好友说:“刚来纽约那阵,有一个人开口要追我,他就跟人在外头打了一架,还好聪明没有让警察和学校知道,那阵我都头疼死了,生怕他出事,只好天天跟在他身边,让他看著管著……好吧,我以为等到他工作了会好点,可看样子,他一点也没变。”
  他皱著脸抱怨著,受困扰得不行。
  许百联不禁也有些可怜他起来,突然想到几天後他们去夜店的事,迟疑地说:“我们几天後晚上出去的事要不要告诉他啊?”
  夏时季冷看了他一眼。
  许百联领会,丧气地说,“那就不去了……”
  “你不想去了?”夏时季问。
  “想倒是想……但……”许百联吞吞吐吐。
  夏时季想了想,“去吧……”
  他伸出手,拍了拍好友的肩,“瞒著他就是,他又不是有通天本领,只要管好他不在纽约的时间就能瞒得住他。”
  许百联点了下头,不过还是很犹豫地再问了一句:“真去啊?”
  看著许百联那胆小的模样夏时季不禁揍了他一拳,“老子都不怕你怕个鸟。”
  到了半夜,夏时季还是睡不著,对著床铺捶了几捶,动作大得把睡著的许百联给惊了醒,然後看著夏时季拎了他的枕头离开了自己的客房。
  夏时季抱著枕头回到二楼卧室,刚开门打开灯,就听到床铺上在看书的人冷冷地说,“把枕头丢了,去洗澡。”
  夏时季怒视他,但半夜没睡的他身全早就无一丝力气了,更是没有生气的一点力气,只好把枕头丢了,去浴室洗了澡。
  回来爬到床上时,李昱泊总算没有更过份了,当他爬到他身上趴下时,也没有再说什麽让他觉得想杀人的话了。
  夏时季这时才觉得一直绷了紧的神经放松了点,也不理李昱泊为什麽还不睡,头往他颈项间一埋,自己睡自己的起来。
  只是当第二天,迷迷糊糊地觉出李昱泊放开了他,去洗了澡,又在电脑旁坐下时,管不住双腿地走到他面前,不过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在生李昱泊的气,只在桌前的男人脸上随便地吻了一下,就又回到床铺睡觉去了。
  但到了时间,他还是醒了过来,下楼去找要去上班的李昱泊,看到他已经在做准备离开公寓的穿衣动作时,撇了撇嘴,这才走到他面前帮他系领带,不吭一声。
  等李昱泊也不说话,穿好衣服拿著装著文件的包就要往外走到门边时,他翻了翻白眼,对著他竖中指,“我还在生气……”
  也还在生气的李昱泊抿紧了嘴,严峻得让人心生畏惧的脸一点也没有松懈,就那麽看了夏时季一眼,出了门了。
  剩下夏时季对著空气挥了一拳,气得睡意全无。
  俩人冷战,受苦的群众许百联在一旁不敢吭声,还好李昱泊上班的时间很长,他不用成天面对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理谁的尴尬场面。
  只是当陪著他玩的夏时季不再几分锺一短讯後,许百联还是觉得有点轻微的不习惯,这一天他们在逛乐器行时,许百联还是问了:“你们就这样下去啊?他明天要去出差了……”
  “管他……”夏时季想都不想就回答,按了几个琴健,觉得烦躁,又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你自己弹著试。”
  “我又不买,只是看看……”许百联拉过另一边的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对著这几天有点略微烦躁的好友说,“你跟他和好呗。”
  “是他不想和,我又没错……”夏时季看向许百联,“你别多想,他就是这麽个脾气,等著我给他示弱说好听话呢,都这麽大了,我才懒得理他太多,是他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离开学校後碰到的人和事更多,他现在学不会控制一下他让人喘不过气的霸道,那以後的日子肯定更难过,我总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什麽人都不见。”
  “唉……”许百联叹气。
  夏时季也紧跟著叹了口气,分是分不开的,但,李昱泊确实要学会适度对自己放手一点……这样没完没了不分情况地吃醋,早晚会把他自己给醋死。
  夏时季帮著李昱泊在准备出差的那几身衣服,不过也没有开口跟李昱泊说话。
  这次他是打算李昱泊不理他,他也不想先开口。
  不能当他发火,自己就努力不多与人接触的每次一样就这麽给搪塞了过去,任何事情要适度,他可不想当下一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时,李昱泊会不管不顾地把错误放在是他出了去才招上人的份上。
  他想把自己藏起来,让自己不跟任何人接触才是好,以前他是不想跟他有大冲突,但他最好从现在开始试著把这种想法收敛一点,而不是他妈的更变本加厉。
  夏时季发了狠心,也就不去管李昱泊的情绪,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的男人是从任何方方面面都把他照顾得稳稳当当,但有些方面他确实让自己窒息。
  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让李昱泊学会把那种自私到透顶的王八占有欲给收回去一点……
  把行李收好,夏时季也不去管还在工作的李昱泊,自己上了床就睡了。
  等李昱泊上床时,他也不理人就把自己趴在了他身上,觉出穿了睡裤的李昱泊下面起来时,他冷哼了一声,也不去看李昱泊的脸,扒了李昱泊的裤子,抓起那庞大的东西摸了一下,然後拿住顶住了自己的後面。
  慢慢地把东西探了进去,当李昱泊那东西在体内颤动了一下时,他愤怒地叫了一声,“动什麽动……”
  语意警告李昱泊他妈的最好别动时,夏时季呼吸困难地喘了口气,不管做多少年多少次,这样放进去的开口总是让他难受得紧。
  还好接下来不会一直这麽难受……夏时季皱了下鼻子,满怀不悦地动了动腰,慢慢地前後动了动,等里面适应了一点,动作才大了起来。
  这样折腾了近半会,李昱泊才泄了出来,夏时季做完简直比以前让李昱泊做个三四回还累,就著趴著姿势倒在了李昱泊身上,就那麽睡了过去。
  早上那东西抽出来时,夏时季也隐约知道李昱泊要去赶飞机了。
  他忍了忍,不想去送人……於是抱紧了他们的枕头,控制著自己别去理李昱泊。
  当一个小时後,屋里再也感觉不出李昱泊活人的那种气息时,他才趴到了窗口去看自家的车从远处的停车场驶离了视线,这才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跟李昱泊生气什麽,真是太耗费他的精力了。
  李昱泊去了伦敦出差的当天晚上,夏时季还是带著许百联去了一个今晚有主题派对的俱乐部……
  他神情轻松,许百联这个某个方面很单纯的人也就被蒙骗了过去,跟著像是什麽也不担心的夏时季玩得很HIGH,直到凌晨四点从俱乐部爬出来时都还意犹末尽,死扒著俱乐部的门说不走我不走,如果不是没有喝多少酒的夏时季拖著他往车上带,喝多了的许百联只怕是除了只有喊不走的力气外连滚上车的力气也没了。
  回到家,夏时季检查了放在家里的手机与家里的电话,都有好几通那人的未接电话,不过,一通留言也没有,当下睡意全无,扔了床毯子盖在了醉趴下在沙发上的许百联身上,一个人回了卧室坐在他们的床上发呆……
  其实要气李昱泊一直以来都是件相当简单的事,伤他的心也很容易,自己知道却从来不去做,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他喜欢李昱泊,如他对自己一样好的想对他好。
  可是,自己也不能为了他放弃所有的一切,他不是他的附属,他不能为了他放弃任何一切守在他的身後。
  李昱泊是努力工作,是努力养活他,他从来都知道,可是,如果这种养活是用自己被眷养著一步都不能出门所得来的,夏时季不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
  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夏时季想著慢慢地进了浅眠中,想著自己要尽快把这种局面解决好,也想著李昱泊出差赶紧回来才好,没有他,他还真的睡不好。
  李昱泊这几天情绪是相当的不好,伦敦的事原本从五天左右的时间用没有睡过一秒锺的接连五十小时没有停歇的工作解了决,随即他就到了回纽约的飞机上。
  到了飞机上他埋头就睡,跟著他的几个助手──尾随著他,没留下善後,随著他回去的其中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助手看著这个年轻人的倒下,随即连感叹他神勇的念头也没有也在座位上昏倒了过去。
  等下了机,李昱泊把还半昏睡著的两个助理交给了来接他们的家人,自己取了停在停车场的车回了家。
  纽约晚上十点的交通不太堵,很快他就回到了家,家里没人。
  然後,看到了夏时季留在家里的手机,那原本严峻的脸此时严厉阴暗得如地狱来的修罗一样。
  夏时季看著好友HIGH得不成样的脸,坐在黑暗角落里的他头疼地摸了下脑袋,许百联真的跟放出笼来的动物一样只想著放纵,想到他回了维也纳又得过那种无趣的除了弹奏就是弹奏的生活,只好在他的不断的央求下又带了他出来。
  他想著早上回去时,如果还有接到李昱泊的电话,那麽还是回打一个过去吧……他们尽管冷战著,但并不代表他们的相爱就会要少一点,温存与甜蜜或许一时之间不能像以往那样,但该有的关心与关注还是一点也不能少的。
  再生气,再想让他试著收敛一点,他也是自己爱的人,自己只有他,也只有他把自己当举世无双的宝贝,这是怎麽样也不会改变一点点的。
  做好要打电话的决定,夏时季的心情也好一点,把身体往内更缩了缩,戴著面具的身体尽量不让别人看到。
  其实他对这种放纵狂欢的场合不太感兴趣,如果不是怕好友被人生吞活剥,他真是跟都不想跟过来……
  唉,还是回去,跟出差的男人打电话才是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夏时季百无聊赖地看著周围的一切,喝了口酒,等著时间的流逝,完全不知在家里的另一头,找不到他的人的那个人气疯了。
  因在角落无聊多喝了两杯的夏时季微蘸地拖著喝多了的许百联要上出租车时,後面有几个人在吹著长长的口哨。
  站在门口拿了夏时季数量可观的小费的保镖拦住了欲要前来的搭讪者,另一个帮他们拉出租车车门保镖顺手帮著夏时季把醉鬼许百联塞入车里,夏时季随即也进了车去,在递小费时感谢地朝人笑了一下。
  接过小费,就算看不到面具下面孔但也看到眼睛里含笑的谢意的保镖也微笑做了下次再来玩的手势,与昨晚一样目送了车走回到夥伴面前分了小费,接过的人耸了下肩,“很慷慨。”
  於是,帮忙解决一点小问题也不在话下。
  回到家接近凌晨,夏时季是又困又有点酒意,好不容易把许百联拉上所在的楼层时还得担心公寓里其它人出来看到,然後会跟李昱泊提起露出马脚。
  总算一路没弄出什麽动静地把许百联半背半扯地拖到打开门的家里,夏时季突然寒毛一耸,立马开了灯……
  然後。
  世界静止了。
  他傻眼看著前面脸色青黑得跟阎王一样的男人,夏时季头皮都发了麻,脚根本就动不了,好半会他才吱唔著说:“你……你回来了……”
  说完,夏时季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当他看到李昱泊手往前伸的时候,他还以为李昱泊就会拿起桌上的水晶盘往他身上砸,把他砸死……
  但,李昱泊只是把它捏在了手里,久久都没有动,只是他的喉咙在上下剧烈地动弹,似乎在忍著他要揍人的冲动。
  夏时季不知怎麽地害怕得腿软,他好久没有见过李昱泊这麽生气,上次这样时李昱泊就打断了他的腿。
  而这次,他完全不知道会如何。
  他们之间沈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夏时季完全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李昱泊,吓得困意和醉意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最後,还是许百联打破了平静,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可能感到了木地板的冰冷,嘀咕著呻吟了一声,在地上团缩成了一团。
  夏时季根本不敢看他,只能看著脸色青黑,眼睛里一片凶红的血色的李昱泊,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人就会做出什麽事来。
  他知道的,李昱泊现在,生气极了。
  当灯光一开,李昱泊看到夏时季时,看著那眼角有淡淡倦意却带著他本人独有味道,那连微垂著一点肩都有著属於他个人风格感觉的人时,胸口暴烈得生疼,他全力制止了情绪,才忍住冲过去把人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
  他知道要是一下手,他肯定是往死时招呼夏时季的,他警告过他无数、无数次,不要一个人晚上出去,不要不告诉他行踪,不要跟陌生人接触。
  他不听,他显然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大半夜的不回来,带著这样的一张面孔在外面到处乱晃,李昱泊心里狂嚣著这次一定要把他的腿打断了,看他敢不敢还乱走,敢不敢晚上不回家……自己的电话不听就算了,他居然连手机带都不带在身边?
  忍了又忍,李昱泊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能下手,都答应过不打他了的,说了不打就不打……
  说了不打就不打,李昱泊努力地这样告诉自己。
  他走到他们面前,看到夏时季看著他的眼睛睫毛上下乱闪著,极其不安的模样,他冷冷地勾了下嘴角,把许百联单手拖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把人拖到客房扔到床上,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多余的停顿也没有。
  许百联就算瘦,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再瘦也是有体重的,看著李昱泊单手就把一个人跟扔洋娃娃一样没有花力气就给扔到床上的动作,夏时季心脏狂跳得更是厉害,他软著腿跟在李昱泊身边想著,这次他就算打死我我也得认了,他这麽生气。
  李昱泊没有说话,只是一路往楼上卧室走著,夏时季跟在他後面,不敢再说话。
  只是当李昱泊一脚把浴室踢开,结实至极的门给毁掉一半,他又打开淋浴的冷水後,夏时季咬著牙,红了眼。
  他知道李昱泊是让他去冲冷水把自己洗干净……
  清晨这麽冷,洗冷水?夏时季咬紧了牙,看了眼睛血光未褪的李昱泊一眼,手指伸向了自己的衣扣……
  “认不认错?”
  伴随著冷静的声音的是“砰”的一声大响,然後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李昱泊的手就那麽伸在半空中,浑然不觉自己砸向镜子的手已经血流了满手。
  “我错了。”夏时季哭了起来,他掉著眼泪,手指软得没有力气去解衣扣,看著李昱泊的手,想要往前去抱到手里。
  “去把自己洗干净……”李昱泊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他,让夏时季站到淋浴下面。
  夏时季哭抹著泪,看著李昱泊的手,生怕动作再慢点,李昱泊又要惩罚他。
  “洗干净。”李昱泊一动不动,没有情绪,无动於衷地这麽说著。
  夏时季没有办法,一站到冷水下身体就冷得打了好几个冷颤,看著李昱泊血流得更快的手,一下子蹲坐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我错了,你别打手了,你打我吧……”
  李昱泊听了含著血光的冰冷眼神一变也未变,直到夏时季哭得上下喘气时,他蹲下了身体,把流著血的手伸到冰冷的流水中,任血一道一道地落到夏时季的头发上,然後从脸颊上流下去……
  看著夏时季惊恐地看向他的脸,李昱泊残忍地勾起了嘴角,“我不打断你的腿,我说不打就不打,但你记住,再不能再有下一次,下一次我会干出什麽我也不知道,记住了没?”
  李昱泊尽量地克制著说著这翻话,眼睛盯著夏时季的眼一动也不动。
  夏时季再也管不得其它,连连点了头,抱著李昱泊流血的手藏到怀里,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呜咽了起来。
  待家庭医生离开,整支手被包扎了的李昱泊在卧室的另一头打开窗户抽著烟,天已经大白,楼下已经有了人声,但房间里静默得跟死了人一样。
  夏时季的眼睛肿胀得很疼,医生在挑碎片时,原本止住的血又流了不少出来,他看得骇怕,紧紧地抱著李昱泊的腰,可男人已经不理他了,任他抱著,冰冷的脸没有表情事不关已地看著医生挑碎片的动作。
  他累得很,疲惫地看著那一头不打算跟他说话的李昱泊,征仲了半会。
  他拖著行李箱和公文包到了楼上,把厚重的公文包放到一旁的大书桌上,又打开行李箱归置衣服。
  只是在行李箱里打到李昱泊给他的礼物时,感到眼睛又酸了起来,连忙擦了擦眼睛,又去看了看又点上了另一根烟的李昱泊……
  他还是不理自己。
  夏时季拿著李昱泊的衬衫擦了擦眼泪鼻涕,打了个大大的啊欠,紧接著又连续打了好几个,他伸向摸向自己的头,发现自己发烧了。
  他走到了就算他打著啊欠也不看他的李昱泊面前,扁了下嘴,用著虚弱的口气说:“我发烧了……”
  李昱泊看著外面的视线转了回来,他盯著面前的夏时季,像在判断他有没有在撒谎,只是当看到夏时季一脸苍白的脸颊上有异常的绯红时,当下就探出了手,随即,拿起了电话叫走了不到1小时候的家庭医生回来。
  夏时季看李昱泊还关心他死活,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紧紧地抱著李昱泊的腰,把李昱泊刚换上的衣服又给哭了湿。
  知道闯了大祸的许百联在离开纽约回维也纳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当夏时季送他到机场,看著这几天就瘦了不少的好友忍不住说:“你们怎麽办?”
  李昱泊看起来相当生气,除了作为主人必要的跟他简单几句说话的礼貌外,他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根本视夏时季为空气,先前所见到的那种毫无底限的纵容似乎在一朝之间就全部收了回去。
  “能怎麽办?”夏时季扯了下嘴角,对担心又忐忑不安的好友就是後脑久一巴掌,笑了笑说:“没什麽事,过段时间就好。”
  “真的?”许百联不信。
  “真的。”夏时季想起李昱泊这几天的冷漠态度,嘴角继续扯起笑,对著埋头就是在自我检讨自己错误的许百联说:“别想太多了。”
  “那新年演奏会你还能来吗?”那差不多是自己的毕业演出,许百联都觉得前几天对於夏时季的要求过了份,其实有一次就应该心满意足了,只是第二天扮演中世纪骑士的主题派对自己也太喜欢了,这才求了夏时季带他去。
  可哪想到,李昱泊提前了回来……而这次许百联真正见识到了李昱泊的可怕,那人冷静处理暴力的手法真让人骨头里都发冷,公寓里每天早上都要被他打坏两个沙包……是徒手在一个小时内就打坏两个,而不是一个!
  要知道,许百联在李昱泊上班後去推过那沙包,他连推都推不太动,何况是打坏它!可连前来清洁的工人都忍不住提出疑问时,夏时季倒是在一旁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似乎一点奇怪也没有。
  许百联真不敢想,要是李昱泊那手劲要是打在人的身上时,那人会不会有命?
  李昱泊这几天都冷著他,连早上的早餐也没有了。
  送走许百联後,夏时季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在这天李昱泊上班前问:“你还要跟我这样继续下去?”
  他认了错,李昱泊却还是不理他,夏时季看著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虽然并不觉得李昱泊会短时间内就原谅自己,但他发誓,如果李昱泊再这样下去,他才不会天天呆在家里跟个囚犯一样地惩罚自己,李昱泊想用这种态度逼他就范,换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
  听到他这麽问,收拾电脑的李昱泊抬起了头,对著夏时季危险性地微眯了下眼,终於开了口,说:“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只是你还要继续这样对,我就收拾东西跟教授去东南亚完成他手中的经济报告,你不想理我,好,我走。”夏时季知道他这麽说只不过会引李昱泊发飙,於是说完就赶紧说:“但你理我,我就不去……”
  说著,他抿起了嘴,抬头倔强的脸对著李昱泊说:“你不要我了吗?”
  他问著,眼睛一片清澈,倒映出了李昱泊的整张脸。
  李昱泊停了收文件的手,静静地看著他,过了几秒,他走到夏时季面前,抬头摸著他的脸,冷冷地说:“你知道这次我很生气?”
  夏时季点头。
  “我最讨厌找不到你。”
  夏时季也点头。
  “我最恨别人看你,更恨别人喜欢你,你是我的……”
  夏时季点头,再点头,又点了下头。
  “你很不乖……”李昱泊陈述了这句,然後把夏时季的头抱到怀里,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不是怕伤害你,我真想把你撕碎了吞在肚子里这样你就全都是我的了,如果不是怕你不喜欢,你以为我真的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带著你?我能忍,但我的忍耐有限,我一直都在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多看你一眼,不喜欢你让太多人看见,你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
  说到最後,李昱泊简直就是在咬牙切齿,那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从他嘴里蹦出来一样……
  “我都听的,”李昱泊不那麽生气了,夏时季也就不害怕了,他怕的只是李昱泊的怒火,而从来不是他带著暴戾的占有欲,尽管那总是给增添困扰与难受,他靠近李昱泊怀里,抓著他的头发咬了下他的嘴唇,说:“如果我不爱你了,你要是撕碎了我吃了还是要怎麽样都可以,可是我这麽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爱,连爸爸妈妈都可以不要,你为什麽总是觉得别人多看我几眼又会如何?你总以为我想逃开你是不是?可你就不知道我是为了你,你说你要回国,好,我跟你回去,我回去了就得面对我爸妈,面对家里的事情,打理他们的生意,难道那样我守在家里就可以做事了吗?这些必要的跟人接触你都忍受不了,自从来了纽约,你想想你的容忍力低到了什麽程度?这样一件事你都要生气成这样,以後我们回国遇到那麽多的人和事,你打算怎麽处理?是不是谁喜欢我了你就要去弄死谁?如果那样的人多了,你忙得过来吗?你就不能学会对我放任一点吗?你难道就不知道爷没了之後,我就只有一个你了吗?你非得杀了谁出点事让我日夜都担心你你才觉得我爱你吗?”
  李昱泊听得沈默了下来,那深沈的眼眸更显得暗淡了起来。
  夏时季用额头抵著他的额头,难受地说:“你都不知道来纽约的第一年你跟人打的那一架,我生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出什麽意外,不用你管我都想分分秒秒都跟著你,就怕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受什麽伤,受什麽人欺负了……你就知道吃醋,从来不知道我是那麽担心你……”
  李昱泊听了手裹紧了他的腰,紧紧地抱著了他的腰。
  “这次,你就干脆弄伤自己了,我想找人发火都没地发去……”夏时季继续说著,“难不成我要打你,说你自己弄伤自己了吗?我没你那麽狠心,我知道你疼我爱我,我平时再不喜欢什麽都听你的,可你知道我爱你,你却用你自己惩罚我,你这样伤透了我的心,而你还竟敢不理我……”
  “我没有。”听到这里,李昱泊沙哑地开了口。
  “你有……”夏时季平静地指出,转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地接著说著,“从小到大,你总是拿这事在我面前耍脾气,哪次我都依了你,因为我知道你疼我,我才舍不得让你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可你想想,你这次是怎麽对我的?你知不知道,当看到血从你手里流出来时,我的心全碎了……”
  “季季……”李昱泊听得终於垂下了头,他腿後一步坐到了椅子上,抱著怀里的人坐到自己怀里,沙哑出了声,不断地吻著怀里人的脸。
  “你看起来对我很好,但其实很坏。”夏时季淡淡地说著,他偏过头,甩开李昱泊的动作,接著却又主动去亲了亲李昱泊的脸,顿了顿说:“你对我不好,所以,我再舍不得,这次临到你受教训了……”
  李昱泊眼睛顿时犀利,直接刺向夏时季。
  夏时季直视回看著他,“教授说如果不去东南亚,那麽这两个月我就必须把论文给他,然後他才让我毕业……我不会离开纽约,但我要搬去宿舍两个月。”
  “不许。”李昱泊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他不可能让他离开他这麽久。
  “不许也不成,”夏时季死死地揪著李昱泊的头发,给了李昱泊一个重得近乎嘶咬的吻,然後在李昱泊被他咬得出血的嘴唇间喃喃地说:“你敢不许,我就真离开你,你对我不好,你不要我,我就跟爷去。”
  李昱泊刹那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夏时季敢这麽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