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时季出去跟朋友小聚了一会,走时,许百联在来接他回去的後座车里,偷偷地问:“你要是累,现在就可放弃,并不是只有一个李昱泊那麽爱你。”
  出租车司机是李昱泊请来接他的,夏时季喝了一点酒,脸庞有点诽红,路旁的路灯照射进来,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笑了,说:“难道你也爱我?”
  许百联摇头,他并不爱夏时季,不,他爱夏时季,但是兄弟之爱也好,朋友之爱也好,但无情人之间的那种爱,只是,他对夏时季无这种感情,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他所知道的,喜欢夏时季的人并不少。
  而李昱泊的爱,太过於霸道,从小到大都如此。
  他让夏时季不能完整地生活著,他必须在时针转到的空间里,按著李昱泊规定的时间回到家里。
  “那就算了,要是你,我就考虑考虑……”夏时季笑得轻忽,并不在意。
  车开走时,许百联轻叹了口气,对著身後的人说:“他们自出生时就在一起了,你没有机会。”
  身後的人笑了,喝干了手中杯中的酒,随後慢悠悠地回头走了,只是走到门口时,把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十点回到家,李昱泊还在工作,看到他进来,一眼就直直看向他,问:“喝酒了?”
  夏时季点头,甩去外套,不急著去浴室,只是走向李昱泊,坐到椅臂,带著微醺的酒意说:“一点点。”
  李昱泊把手头的文件加了注重点之後,把注意力全放回了夏时季身上,他看了夏时季一眼,忍不住地又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几眼之後,他还是把人捞到了怀里,在夏时季依赖地躺到他怀里後,他低沈地问:“喝了多少?”
  “就一点点。”夏时季微有点不耐烦。
  李昱泊不再问,只是吻向了他的脖间──温存且细腻。
  他们之间,总是他的决断力要更甚些,他要求夏时季做什麽,不做什麽,态度总是过於坚决。
  但没有人知道,有些时候,是夏时季的情绪在安排他的情绪起伏。
  只在夏时季真正快乐了,他才能感觉到快乐。
  别人不懂,李昱泊也无所谓别人看不看得懂他们。
  他只要知道,夏时季是他的就好。
  “你在知道,”夏时季偎在他怀里,突然开口道:“现在这个世上,我最看重的不是自己,不是父母,而是你……你害怕失去我,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感受,自爷离开後,我就一个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我说多少爱你都抵不过没有你我就活不了的事实,你应该最明了,不是吗?”
  李昱泊听得沈默了好一阵,才哑著声音说:“我知道。”
  夏时季听到他的答案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累极了地疲惫地说:“我从小与你长大,把所有感情都放在你身上了,有时总是思考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应该是另外一翻状态,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该是什麽样?可想来想去,那些假设的日子里,还是抽离不开你……我有多爱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底限,我所能知道的是,只是怕极了失去你的任何一天,都能把我击溃到死境。以後,不管我们发生什麽了,你都要记得,我这辈子,唯一能爱,唯一会爱的人就是你,就算你以後不爱我,我都会这麽爱著你。”
  夏时季说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看向了李昱泊,淡淡地说:“我只是个怕没有你,怕失去你的懦夫,你如果真爱我,要为我想想,没有你,我会怎麽样。”
  他说得平淡,李昱泊却听得心潮汹涌,好半天後才把头埋在夏时季的脖间,说了一句:“宝宝,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夏时季抱住了他的头,咬住了牙半会,才平静地说:“再有一次,再来一次,李昱泊,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等你回来。”
  他说得决绝,透露著再有一次这样的意外,他就再也活不下去的念头。
  李昱泊沈默了半会,在夏时季快要睡去的间隙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临睡间,夏时季微微笑了起来。
  也许,路途间隙,并不是所有事都会一帆风顺……但,只有他是他爱的人心中一直的那个宝贝,他永远都用著最真的心护卫著他,那麽,他什麽都愿意为他去做。
  也,什麽话都可以去听。
  夏阳度假村基本上已经成为了A市最高消费的旅游度假村。
  就算工薪阶层也对这个价格偏向高昂的地点趋之若鹜,大部分房间和线路已经订购到了三年後……
  这个纯天然态的,说是度假村,但路线可编排在一百里内,有原始森林形态的旅游村庄这几年没有出一分的广告费,但已经受到了各界的热捧,所获收益也非同一般。
  李昱泊到达时,到了他们先前住的阁楼里,并没有入住度假村内的任何一间房间。
  只是夏时季到了他们住过近两年的阁楼时,拖著他的两个母亲里里外外介绍了一通。
  每处都是旧痕迹,每处都是发生过的甜蜜的,争吵的每一刻……太多的故事都是不能说给人听的,夏时季只是选择性地说一些当年的趣事,用以取得母亲们愉快的笑声。
  两家人齐乐融融地相处著,每人目光相对时,眼睛里都有笑意。
  人生就是这样,伴侣子女围绕在旁边,就可能已经是极好的一生。
  两家的父母已经坦然,夏时季对此其实没有轻松过的感觉……这不过是李昱泊失踪後带来的连锁反应,并不是它们没有波折地发生了就不好,只是,这是用他爱的男人的不在他身边所带来的结果。
  他是宁肯与李昱泊两个人受尽苦难换来父母的一点谅解,也好过那几日所度过的连地狱都不能形拟的每一天。
  夏时季习惯了自己所想的,并不是总是说给谁听。
  他所擅长的,只是把快乐的事情说给家人听,把不太快乐的事情说给李昱泊听,真正让他感到最不愉快的,他自己慢慢消化,然後再说给李昱泊听。
  人最亲密,所要承担的就要更多……长大後的夏时季并不是那麽懂事,只是在看到李昱泊为他们的未来日夜辛劳时,他才学会了把一事最致命的东西慢慢消化掉没那麽致命时,才要求自己去对他最亲爱的人发泄。
  爱情,不是用来随心所欲发泄糟蹋的,当李昱泊承受苦难来去好好爱他时,他也学会了用最好的面目,最真实的脸孔去面对他爱的人。
  他们是如此相爱……自他们真正成年後,夏时季没有哪天怀疑过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花费所有心思与感情的爱情,他真的允许不了有别的什麽东西的侵入。
  就算坏的,也不行。
  “明天要跟我去开会?”等家人到了所安排的房间要入睡时,李昱泊进了他们的卧室,问床上抱著枕头要睡不睡的夏时季。
  “去。”夏时季在枕头似睡非睡地应了一声之後,就再也没有动静。
  李昱泊上前,去帮他盖好被子,又调暗了灯光,这才去浴室洗了澡。
  他出来时,手机临近门的那处位置在振动,他过去一看,是潘力子,他打开了门,按上了门,在卧室透出一点光线时,按了接听键。
  “说。”他发出简短的一个字。
  “泊哥,”潘力子叫了一声,随後说:“我明早到,带著蛴子。”
  “他与赵军还有联系?”
  “是。”潘力子确地般地说了一声是,声音还是有些苦涩。
  “嗯。”
  “泊哥,蛴子只是做错事,要求你再给一个机会……”
  “是吗?”
  潘力子再无言,他知道不能再多说,在美国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不是没有听闻过风声,只是事到他的头上时,他才知道,一言一行,都是寸步难行。
  蛴子不知道他的这一步,就要断送了他所有的前程……可悲的是,他的兄弟还来求他给他这一次机会。
  他连求他的老板放他一条生路的话都不能真正说出口。
  为什麽,总有那麽多人爱自作聪明呢?
  李昱泊听完电话,只轻轻一推,走近一步就回了房间。
  他按上了门,直到了床边,看著沈睡著的人的脸半晌之後才说:“我从来都不要让你受一丁点的苦……但还是你让受了够多的苦。”
  他看著夏时季那张他从小看到大,就好像一直没有变过的脸,看了好半会,他低下头在他脸上从额头吻到颈项,释尽过自己所有对他的爱恋後,他还是恋恋不舍地吻著他的嘴角,一言不发,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对眼下这人过多的爱恋。
  他都不太愿意想起,当他初醒後,看到的心爱的人那张苍白的脸後的感受……以为总是习惯了的汹涌感情已经归於平静,但在受到惊吓那刻还是澎湃而起得让他眼睛一片迷茫,明明躺著不能起立,但他还是能挣扎起身,看著他所爱的那个人,就一刻,仇恨就尤如不死的罂粟花那样屹立不倒在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