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有攻有守,善为兵者必知夫攻守之所宜。故以攻则克,以守则固。当攻而守,当守而攻,均败之道也。方天下交臂相与而事秦之强也,秦人出甲以攻诸侯,盖将取之也。图攻以取人之国者,所谓兼敌之师也。及天下攘袂相率而叛秦之乱也,秦人合卒以拒诸侯,盖将鄐之也。图拒以鄐人之兵者,所谓救败之师也。兼敌之师利于转战,救败之师利于固守,兵之常势也。
秦人据崤、函之阻以临山东,自缪公以来常雄诸侯,卒至于并天下而王之,岂其君世贤耶?亦以得乎形便之居故也。二世之乱,天下相与起而亡秦,不三岁而为墟。以二世之不道,顾秦亦足以亡。然而,使其知捐背叛之山东,严兵拒关为自救之计,虽以无道行之,而山西千里之区犹可岁月保也。不知虑此,乃空国之师以属章邯、李由之徒,越关千里以搏寇,而为乡日堂堂兼敌之师,亦已悖矣。方陈胜之首事,而天下豪杰争西向而诛秦也。
盖振臂一呼而带甲者百万,举麾一号而下城者数十。又类皆山林倔起之匹夫,其存亡胜败之机取决于一战,其锋至锐也。而章邯之徒不知固守其所以老其师,乃提孤军、弃大险,渡漳逾洛、左驰右鹜,以婴其四合之锋,卒至于败。而沛公之众,扬袖而下控函关。虽二世之乱足以覆宗,天下之势足以夷秦,而其亡遂至于如此之亟者,用兵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