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乾羽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便匆匆的下楼,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得叮铃铃的一阵铃铛脆响,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却是手里提着一只烧鸡的水凌冰。
“小丫头,你来了?”乾羽微笑的打了个招呼。
“是啊,你这是要去哪啊?”水凌冰嫣然一笑道。
“我去小义家看看。他家出事了。”乾羽叹气道。
“出事?怎么了?”水凌冰心里一惊,脸上已是晴转多云。
“他爸……去世了。”
“什么?”水凌冰手里的袋子一下子掉在地上。“这……这怎么可能?”
乾羽叹了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水凌冰平时大大咧咧,但心地却很软,那天她来工地看望乾羽,后来和左耳不欢而散之后,便在乾羽的宿舍里坐了一阵,后来石大仁回来见到了他(她)俩,便把两人带到食堂,吩咐厨师做了一桌好菜,盛情招待这位乾羽的好朋友。水凌冰对这个石叔叔很有好感,听到他突然去世的消息,不觉涌出两行眼泪。哽咽道:“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
“唉,是啊,现在他们家正在处理石叔叔的后事呢,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
“嗯,那咱们快走吧。”说完,两人便匆匆的赶到大马路上,搭了一辆公交车,便朝着城西石小义的家而去。
两人提着买来的慰问品到了石小义的家以后,石小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熟睡。两眼红肿脸色憔悴,听石小义的妈妈说他昨晚哭了整整一夜,早上八点多才睡觉。
水凌冰想去叫石小义,却被乾羽阻住了,摇摇头示意别吵醒他,水凌冰嗯了一声,两人随后便去灵堂拜祭石大仁,水凌冰一见到如此凄凉的景像,便又忍不住嘤嘤直哭。
正伏在棺材上失声抽泣,忽然一只手递过来一张纸巾,水凌冰回头一看,却是神情哀痛的石小义。当即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起身一把抱住了石小义,啜泣道:“小义,石叔叔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欠他一顿饭呢?他还答应过下次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的,怎么能说话不算?呜呜呜……”
石小义本来情绪还算稳定,经她这么一说,心中又痛了起来,红肿的两眼再次涌出滚滚热泪。乾羽也忍不住唏嘘,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石小义的很多亲戚都来了,晚饭的时候凑了两大桌。石小义吃不下任何东西,任凭乾羽水凌冰怎么劝都不肯吃,末了却开了瓶白酒,对二人道:“我去陪我爸喝点。你们慢慢吃。”
乾羽和水凌冰也吃不下什么饭,放下碗筷之后,不一刻便向石家人请辞,不过石妈妈很热情的拉着两人不让走,一定要留两人住一晚。两人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当下来到灵堂,只见石小义喝得酩酊大醉,便好言劝他少喝点,石小义已经开始说胡话,两人放心不下,便将他送回房里睡觉。
已是晚上八点,睡觉还太早,两人便走出石家大院,去村外透透气,一轮冰月斜挂当空,在村口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一排垂柳在夜风中轻摇曼舞,柳枝拂着河面,潺潺的河水鸣奏着欢快的乡村小夜曲。河面上还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古藤倒垂,风韵独好。水凌冰走到桥上,坐在桥栏上面吹风。淡淡的月光下,卷曲的头发经风一吹,掩映着半边俏脸甚是动人。乾羽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你穿这么点衣服,不冷吗?”
“不冷,我喜欢这里的空气,还有这么美的一条河。”水凌冰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几绺发丝微笑道。
“嗯,我家门前也有一条这样的河,小时候我和一帮小子经常下河捉鱼摸虾玩。”
“哦,摸虾?虾不咬你啊?要是摸到螃蟹那更加要咬你了。”
“可不是吗,记得有一次,我从石板底下摸到一只小乌龟,我特高兴,正夸它可爱呢,突然就被它一口咬住了手指……”
“啊?那后来怎么办?”水凌冰瞪圆了眼睛,吃惊的问道。
乾羽坏坏一笑道:“当时痛得我呀,甩又甩不掉,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就大喊:凌冰,凌冰你干嘛咬我啊!凌冰你快松开,别咬我啊!”
“哈,你个大坏蛋,故意耍我!你才是千年老乌龟。”水凌冰笑着捶了他一记粉拳,为了报复,捉住乾羽的手指真的一口咬下。
“啊!”乾羽痛叫一声。连忙抽手道:“松……松口,我错了丫头……”
水凌冰却不松嘴,得意的咬着他的手指,笑望着乾羽欲哭无泪的样子,含糊不清的道:“捶腿一百下。”
乾羽伸出五根手指讨价还价道:“五十。”
水凌冰柳眉一竖,嘴上再次用力,以示威胁。
“啊……好好好,一百就一百,成交!”
水凌冰这才满意的张嘴放开他的手。
“想不到你咬人的本事又长进了!”乾羽捂着两排牙印的手指夸道。
“哼,知道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惹我!”
“不敢了,小乌龟已经进化成披甲龙龟了,谁惹谁倒霉。唉,我可怜的手指啊。”乾羽甩着手指皱眉道。在她的威胁之下,还得替她捶腿一百下。
水凌冰好想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从小挎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沓钞票道:“老乾,这一万块钱是我管我爸要的,上次的事不应该让你顶着,这钱你拿着吧。”
乾羽顿时一愣,忙摇手道:“不,这钱我绝对不能要,我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老乾,我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在帮我,祸是我闯出来的,你救了我的命不说,还要替我遭罪,我……我实在过意不去,你快拿着。”水凌冰微微皱眉把钱塞给他道。
“丫头,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哼,你生气,我比你更生气,你拿不拿?”
“别闹了行不行?这钱我真不能要。”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拿不拿?”水凌冰真的有点生气了。竟然带着威胁的口吻。
“不拿。快放回去。”乾羽也竖起了眉头。
“好,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扔河里了!”水凌冰下了最后通牒。
“丫头,别任性……”
“啪”没等他说完,水凌冰真的把一万块钱扔进了河里。
“凌冰!你干什么啊?”乾羽惊声道,对她一阵无语。看着钱慢慢沉入水中,乾羽有些着急了。毕竟这可不是一百块,说扔就扔了。当下急忙从桥边绕过去,下了河滩。
“喂,你干嘛去?”水凌冰急道。
乾羽并不回答,也来不及脱衣服。扑通一声跳入了刺骨的河水里。他水性不错,在河中一通摸寻,不久便将那一万块钱摸了上来,好在钱是扎在一起的,要是散开,还真就打水漂了。
水凌冰跺着小脚焦急在的河岸上等待,这时见他浑身湿透的拿着钱回来,又是高兴又是内疚。
乾羽想责备她几句,可是望着她泫然欲哭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无奈的摇摇头,坐在桥下的石板上拧着衣服上的水。
水凌冰倒是机灵,急忙抱来一大堆干芦苇,生起一堆火,还让乾羽把所有衣服都脱下来烘烤。乾羽本来不同意,可是心想这么湿淋淋的回去,被石家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产生什么误解和担心,便只好依言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膛。
水凌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乾羽打赤膊,见到他健美的胸肌,顿时一阵脸红心跳,忙转过脸替他烘着衣服,却又时不时的忍不住拿眼偷瞄。
不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佯怒道:“喂,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啊?你可怨不得我,都怪你这只呆头鹅,给钱都不要,哼,让你洗个冷水澡也好,好好清醒清醒。”
乾羽笑了笑道:“你这小丫头,事做错了,理还要争回去,唉,都披甲龙龟了,做事还那么冲动,从来就是顾头不顾尾,就像沙漠里的鸵鸟,遇到危险把头往沙子里一插,半截屁股就撂在外面不管了。”
“呸,你才是鸵鸟,你是鸭嘴兽。”水凌冰反驳道。
“是吗?你见过这么帅的鸭嘴兽吗?”乾羽笑着摆了个很酷的造型,故意逗她。
水凌冰心中好笑,伸手拍了他肩膀一掌道:“少来,你帅,蟋蟀的蟀。”她本来是拿着衣服的,这一拍,衣服忘了拿,竟然掉入火堆烧了起来。
“喂,我的衣服……”乾羽急忙喊道。水凌冰这才发现不妙,等她把衣服提出来,已经烧了一大片,急忙往旁边的水里一扔,火是灭了,衣服却再次湿了,而且还烧了个大缺口。
乾羽真的是欲哭无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水凌冰赔着笑把衣服拣回来,再次烘烤,一阵寒风吹起,乾羽打了个喷嚏,水凌冰怕他着凉,便道:“我把外套给你先披着吧。”也不顾乾羽反对,便解开扣子脱了下来,自己只穿一件薄薄的打底线衫,火光中凸显出优美的曲线。
乾羽哪能穿女人的衣服?忙伸手去阻,谁知推让的过程中,水凌冰一个没站稳,“啊!”的一声,仰身便倒,乾羽急忙伸臂挽住,将她托在臂弯里。四目相对,似乎时间也跟着凝固了,这个姿势乃是经典的海中捞月式,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的美女被这一招俘获了一世芳心。
只见水凌冰心中顿时柔情萌动,水灵灵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伸手钩住了他的脖子,站直身体,此时两人面对面挨得很近,水凌冰柔声道:“天冷,还是先披上吧。”说着便替他披上衣服,而随着披衣服的动作,她柔软的胸脯也随之一上一下的挨蹭着乾羽的胸膛,使得乾羽体内的荷尔蒙“刷”的一下亮起了红灯。
这个双手环绕的动作其实和拥抱已经没有太大区别。水凌冰略显急促的呼吸打在乾羽的脸上,只觉吐气如兰,少女独有的体香混着淡淡的发香扑鼻而来,令人不由得心神一荡。古桥流水,月光如雪,如此良辰美景,水凌冰仿佛陷入了一场旖旎的梦境。似有意若无意的微微闭上眼睛,将嘴唇缓缓凑了过去。
火光映照下,水凌冰的小脸一片绯红,怀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扑通扑通的乱跳。乾羽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那种洪水泛滥般的激情了。鬼使神差的将嘴唇慢慢靠了过去。
可是正当彼此快要相触的刹那,乾羽的脑海中没来由的冒出昨天晚上和蓝若琴的深情一吻。心中的大火顿时熄灭了。当下假咳嗽一声,双手轻轻撑开她的搂抱,把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故意装出一种很自然的语气道:“好啦,丫头,我不冷,这不是有火吗?”
水凌冰心中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空落落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不过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了,觉得有些尴尬,慌忙松开手,静静的坐了下来,好半天不敢直视乾羽的眼睛。
两人默默无语很久,乾羽感觉气氛有些僵硬,便开口道:“咋了?怎么不说话了?”
“呃……没……没事,对了,这钱,你……”水凌冰故意转开话题道。
“我还是不能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
水凌冰见他坚持不要,只好妥协道:“那……那就给小义家吧。”
乾羽听到她这么说,马上喜道:“好提议,小义家正需要用钱,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嗯。”水凌冰微微一笑。待衣服都烤干了,把衣服给他穿上,两人慢慢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和石家道别了,石小义和妈妈将两人送到村口,笑着向两人挥手送别。走之前,水凌冰把自己的一万块钱和乾羽从石大仁手里借来的五千块悄悄的放在石小义的枕头下面。
两人坐车回到市里,乾羽和水凌冰分别后,独自回到工地上,却不见任何人在干活,工地一片冷清。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工友扎堆说话,好像还在讨论工钱的事。
乾羽心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昨天他看到石家的状况,得知石家现在已经无力偿还这笔巨债,如果不想办法解决,很可能会被告到法院,到时石家可就完了。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下策,虽然很折面子,可也说不得了,只好拔通了左耳的电话。将左耳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