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冰越听越感觉胸膛里仿佛被刀刺般的痛,含泪吼道:“够了!我不要再听,爸,我真没想到,你会对我说出这种话,你竟然用女儿的一生幸福做为你在生意场上的筹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忍心?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不是你的一颗棋子,更不是你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不说我是如何讨厌左耳,就算我喜欢他,那也不能由你们来决定我要不要嫁给他!你们没有这个权力,也别想当然,以为我就是你们手中的木偶,拉一拉线,我就得听你们摆布。是,你的确是个人人敬佩的大导演,可是这次你错了,我不是你戏里的演员,你想一手遮天导演这场联姻大戏,那就自己去当主角吧!”
“凌冰!”水文星突然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额头严厉的道:“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件事关系到整个电影学院的生死存亡,现在学校已经把所有的资金都投了进去,万一左丘明撤资,学校几乎在半年内就要面临破产,到时候几百个老师不但要下岗,连我们家,都会落得一贫如洗的下场,到时候我们天天喝西北风,我看你拿什么公主脾气冲撞我?还有你妈的病,没钱治的话,难保不出意外,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妈……”水文星说到这里,嗓子不觉哽住了。毕竟是大导演,演技可不一般。
水凌冰呆住了,沉思半晌,她在替她的老妈考虑,然而她的性格里天生就缺少一种叫妥协的东西,最后仍然坚持道:“对不起,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当不了救世主,如果到时候妈有什么不测,那我也不活了,我跟妈一块儿走。”说完,便向自己的房间迈步走去。
“站住!”水文星喝道,接着又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左耳?他有什么不好?且不说人长得一表人才,他爸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没多久他爸两腿一伸,所有的遗产自然要归左耳所有,你嫁给他等于是坐拥金山,却哪里找这般天赐姻缘?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一直对乾羽心有好感,可是你俩虽然要好,但那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乾羽的家境,就连养活他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将来拖妻带子,他怎么可能给你幸福?你若妄想将来嫁给这个穷小子,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念头,除非我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完了吗?”水凌冰面红耳赤,冷冷的道。
“你……”水文星气得吹胡子瞪眼,却硬生生被她的话咽住了。
“如果你还想听我继续叫你一声爸,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不然,你就是逼我去死,到时可别后悔!”
水文星再也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冲过去,“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女儿一巴掌。
两人同时愣住了。水凌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流血了。只见她望向父样的眼神中闪烁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凄凉,一种很沉痛的绝望。颤抖着全身,凄然道:“爸,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说完,转身哭着朝自己房间跑去。
“冰冰,我……”水文星呆愣愣的站在当场,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连自己也不相信,会用这只手打了自己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半晌,终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无比颓废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叹息着。
水凌冰静静的坐在自己床上,把床头的抱抱熊抱到自己怀里,眼泪啪嗒啪嗒的一颗颗落下来。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得发白。可是,身体里就像被人一根根把自己的骨头拔掉一样,全身一阵阵的钝痛,仿佛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用力的抽泣。
这一晚,她忘了自己哭到什么时候,只记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水凌冰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被自己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只见自己双眼红肿,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左边的脸已经浮肿了,一脸的腊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她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爸妈的争吵,听不清具体吵些什么,想来也和自己的婚姻大事有关,呵呵,19岁的花季,却被过早的笼罩上结婚的阴影,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这种日子已经习惯了,她不想再陷入这场无休止的吵闹中。她想逃脱这如同地狱般的樊笼。
匆匆洗嗽过后,用粉底液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几乎见不得人的脸,便匆匆甩门而出。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时,她不由得苦笑,没想到自己从来不化妆,第一次化妆却是为了遮丑。
上午三节课,显得格外的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她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去了食堂,吃饭时,她才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把吃剩的饭菜全都倒掉了,抬头间正巧碰见来食堂打饭的石小义。石小义看到她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便关心的问道:“凌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水凌冰摇摇头,牵强的笑了笑道:“没有,只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你怎么现在才来吃饭?”
石小义笑道:“哦,刚才忙了点事。咦,你的脸……”
“呃,昨晚没睡好,所以有些浮肿。”水凌冰连忙将脸侧避开去。
“你最近好像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吧,我请你去吃提拉米苏吧。”
“现在?”
“是啊,你不是没吃中饭吗?快走吧。”石小义笑着拉起水凌冰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她往校外拽去。
两人打的来到市中心的一家甜品屋。石小义点了两份提拉米苏,还有两杯珍珠奶茶,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聊天。
“凌冰。”
“嗯?”
“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平时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怎么都消失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啊,我挺好的。”
“别骗我了,看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还在担心羽哥?”
一提起乾羽,水凌冰更加忐忑不安了,都大半天了,他还没出现,难道真的会有什么意外?不由得皱起眉头,神色沉重。
半晌才道:“小义,这些天,你有没有老乾的消息?”
“没呢,羽哥也真是的,不声不响的就和大家断了联系,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嗯。”水凌冰淡淡的点了点头。用小叉子叉了一点提拉米苏放在嘴里,却感觉是那样的苦涩。
“哎?这戒指……你不是已经送给羽哥了吗?怎么又……?”石小义一眼看见了水凌冰手里的戒指。
水凌冰顿时一阵慌乱,连忙把手缩到了桌下。一时不知怎么解释,窘得小脸通红。
“你见过羽哥?是不是?”
“没……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
“真的没有。”水凌冰视线落在奶茶杯上,不敢对视。
“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为什么要瞒着我?”石小义带着质问的语气道。
“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水凌冰的痛处像是被撒了一把盐,一阵阵的剧痛。当下趴在桌子上,轻轻的抽泣起来。
石小义见她哭了,一时间也很无语,柔声道:“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别哭了,好不好?”说着,递过去一张纸巾碰了碰她的手。
水凌冰拿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说了声:“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本来好好的气氛,被我搞得一团糟,还把你惹哭了。我真是的。为了表示道歉,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什么笑话?”
“说乌龟和兔子赛跑,兔子很快跑到前面去了,乌龟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慢很慢,就对他说:你上来,我背你吧,然后,蜗牛就上来了,过了一会,乌龟又看到一只蚂蚁,对他说:你也上来吧,于是蚂蚁也上来了。蚂蚁上来以后,看到上面的蜗牛,对他说了句:你好……然后,你知道蜗牛说什么吗?”
“嗯,蜗牛说什么?”
“蜗牛说:你抓紧点,这乌龟好快的!”
“噗……”水凌冰一口奶茶喷在对面石小义的脸上。忍不住大笑起来。石小义则一脸的忧伤,无辜的望着她。不过看到她终于恢复了平时的霸气状态了,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些。
水凌冰强忍着笑,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抽了几张纸巾伸手替他擦着脸上的奶茶。
这一刻,石小义的眼睛落在水凌冰美丽的双瞳上。心里似乎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滋味就像手里的这杯奶茶,醇醇的,带着浓浓的香气和一丝淡淡的甜蜜。让人心为之醉。
两人喝完奶茶,石小义便把店员叫来买单,却见水凌冰微笑着跑去,抢先把钱递给了店员,石小义急忙站起道:“凌冰,你干什么啊?说好我请你的。”
“下次吧。”水凌冰知道石小义最近家里的事,便不忍心让他破费。
石小义清楚她的性格,如果非要跟她计较这些小事,她肯定又会不高兴。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出了小店,搭车回了学校。
下午的课,水凌冰仍是心不在蔫,不时朝着窗外探视,希望乾羽能出现。可是直到放学,也没见着他的踪影。
水凌冰忧心忡忡的提着小挎包走出学校大门,却在这时,一辆飞驰而来的白色法拉利跑车忽然停在她的面前。巨大的轰鸣声立刻引来周围不少惊羡的眼光。只见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正是一身名牌装扮的左耳。
水凌冰扭头就走,却不料左耳几步抢近,拦在她面前,微笑着从背后拿出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递给她道:“凌冰,送给你的。”
水凌冰不接,瞪了他一眼脸若冰霜的道:“平白无故的,干嘛送花给我?”
左耳笑道:“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呢?送花给自己心爱的女孩,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左耳,我和你只不过是普通同学,请你自重。”水凌冰板着脸严肃的道。
“哎,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那么见外?”
“什么这个时候那个时候?”
“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爸已经答应咱俩的婚事了。下个月咱就结婚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我未过门的老婆,哎,我说你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什么?”水凌冰不禁懵住了,“我爸……他,他答应了?”她喃喃自语道。
“是啊,你爸……啊不,应该改叫岳父了,他昨天就答应我爸的提亲了。凌冰,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呵呵,这次终于要实现了,你……你该不会拒绝吧?”
水凌冰只是冷眼望着他,止不住的冷笑,因为她此时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悲痛,而又有谁能明白她这份笑容里暗藏着多少辛酸和泪水?
左耳见她竟然对自己破天荒的笑了,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以为她是默认了。当即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红色的精美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竟是一颗闪闪发亮的巨大钻戒。当下诚意十足的单腿跪地对放学出来的滚滚人潮大声喊道:“各位同学,我左耳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正式向我的未婚妻水凌冰同学求婚!”
“什么?求婚?”
“哇,这也太疯狂了吧?”
“是啊,怎么能在学校里求婚呢?”
“你们懂什么啊?这叫浪漫,懂不懂?”
……
众人纷纷围过来观看热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瞬间周围便聚集了一大群人,甚至还有几个暗恋左耳恨不得马上嫁给他的女生嫉妒得咬牙切齿。把仇恨的目光聚焦在水凌冰的脸上,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掴她几巴掌。
“凌冰……凌冰?”左耳跪在她面前半晌,见她久久不肯伸手接戒指。不禁有些尴尬,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
被他一叫,水凌冰突然回过神来。直直的望着左耳,奇道:“你干什么?”
左耳道:“向你求婚啊,快接着吧,都看着呢。”
水凌冰看了看他手里的钻戒,又环视了周围一大堆人,一股心火顿时被点燃,她突然伸手用力打落左耳手中的戒指,大声骂道:“求你大爷的婚,神经病!我做尼姑也不嫁给你,去死!”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头失控的母狮子,咬着牙把左耳手中的玫瑰花抢过来三下五除二撕扯得稀碎,最后把残枝往地上一摔,冲开人群绝然而去。
众人瞬间石化,全都被她的霸气惊呆了,怎么说左耳在学校也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竟然被水凌冰当众拆台,这简直能上头版头条了。顿时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左耳却愣在了当场,看着那枚掉落在地上的钻戒和满地鲜红的玫瑰花瓣,左耳的脸火辣辣的发烧,只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用手指戳自己的脊梁骨,在肆意的嘲笑自己。毫无疑问,这次的脸真是丢得要多尽有多尽!
左耳的拳头捏得格格直响,颤抖的手缓缓拣起那枚钻戒,然后猛地起身,快速的钻进车里,重重的踩下油门,消失在马路上的人潮车海里。
人群散开,唯有石小义如被雷劈中一般,傻傻的呆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