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萱,紫苑的婚期订了,我和爸妈要去北京参加婚礼了。”大早上的夙希柔就给我从沈阳打长途过来,通知我紫苑结婚的喜讯。
这依然是一通匆忙的通话,夙希柔是在例行公事似的,通知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个人拿着电话听筒,自言自语:“夙紫苑,祝你幸福。”
天阎澈最终还是选择了夙紫苑和她共度一生。我真傻,其实他从一开始选的就是她。
我们这段纠缠不清的地下恋情,或许早就该结束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祝福夙紫苑,我亲爱的双胞胎姐姐,希望她幸福。
当天,我就收到了夙紫苑和天阎澈一起发来的结婚请帖,他们的婚讯因彻天集团的巨大影响力,被作为一场豪门婚礼大肆报道。
彻天集团总经理结婚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不胫而走。整个北京城,都沉浸在这份新婚的喜悦中。
既然家人都要来北京,那我真的要跟季溪羽打好招呼,要他随时待命,如果家里人要见他,我也好应对。
更何况作为我的男朋友,我姐姐的婚礼,他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季溪羽最近似乎在忙着和自己的新客人约会,没有时间见我。
这次好像是个阔太太,老公刚刚死了,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正是空虚脆弱的时候,需要有个男人在身边陪着。经朋友介绍,这阔太太认识了公关公司的季溪羽。
很会讨女人欢心的季溪羽,让这个阔太太迷恋不已,每天24小时,基本都要他陪着。过几天夙紫苑的婚期就要到了,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抽开身呢?
为我砸了他的这笔生意,倒还是小事。但是这个阔太太据说是商界名流的遗孀,她的圈子里的人都认识季溪羽。
天阎澈和夙紫苑的婚礼,各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都会来捧场的,万一季溪羽被认出来,我的把戏就都被拆穿了。
想想不来也好。我大不了就自己去。
事实证明,我以上的所有焦虑都大可不必。
“林萱,你来给我做伴娘好不好?”夙紫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害地看着我。
“我?合适吗?”我绕着餐桌看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似乎都对我当伴娘没有异议。
就连平日里对我小心戒备的夙希柔也主动向我示好,“小妹,你当然合适,你是我们的亲妹妹。”
爸爸妈妈只是默默地笑着。
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他们关心的对象,这样的角色转化我真的还不适应。
或许只是因为夙紫苑要我做伴娘吧,加上上次绑架事件我对她照顾周全。
夙希柔从小就护着夙紫苑,自然是以照顾她的情绪为重。
既然我已经改邪归正,父母也不好不给我做个正经女孩子的机会。
“阎澈啊,你看你周围有什么合适的男孩子,给林萱留意着点。”妈妈用心良苦地说。
老丈母娘突然要他给我介绍男人,天阎澈正喝着茶,差点儿没呛着,茶水吐得衬衣领子上都是。
“亲爱的,你小心点儿。”夙紫苑现在已经不叫天阎澈的名字,而是亲昵地称呼他“亲爱的”,再过两天,就变成“老公”了。
我看到夙紫苑在家人面前和天阎澈秀甜蜜,竟有些难受。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属于夙紫苑,他是她的老公,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他的小姨子。
妈妈有些不悦,对刻意去遗忘的我的小姐身份,非常介意,“小季怎么没来呢?可以邀请他来参加婚礼。”
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她知道我想嫁人比登天还难,现在眼前有个现成的,不如好好珍惜。所以暗示我,即使还没有订婚,季溪羽可以以我未婚夫的身份参加婚礼。
“他最近出差了,恐怕来不了了。”我事先早就想好了借口。
妈妈有些扫兴,以为季溪羽和我的关系有了什么变故,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在父母眼里,我是让他们丢脸的女儿,曾经是,就会永远是。
“小天,你们宴请的都是哪些亲戚朋友,亲家常年在国外,我们也不能当面商量,我也是想看看花名册,到时候好能照顾周全。”
“伯母,我会派人把宴请宾客的名单送到您的住处的。放心。”天阎澈做事果然周到体贴,让人舒服。
妈妈满意地笑了笑。
“上次我的婚礼上有个姓郭的,好像认识林萱,不知道这次林萱会不会碰到熟人。”大姐夙希柔似乎是在提点夙紫苑,尽管这话是对我说的。
“他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我极力否认。
夙希柔觉得我给她的婚礼丢人了,她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夙紫苑的身上。
“那林萱晚点也去我那里看看宴请宾客的名单吧。”妈妈的意思更加明确,直接让我看有没有以前的客人回来,免得丢了夙家的颜面。
“不用了,妈,我那天没准去不去呢。”我想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林萱,你一定要来哦。我真心要你当我的伴娘。”夙紫苑热切地说。
我能读出她言语中的真情,但是大姐说的又何尝不对呢?如果碰到认识的人,类似郭喜民那样猥琐的人,不给人留任何余地和情面,肯定会叫夙紫苑难堪的。
当然,还有天阎澈,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别人丝毫的质疑。从来都是他用压倒性的权威掌控别人,我的出现,会让他的婚宴充满危险的。
现在彻天集团,积极与白氏竞标,风头正劲。竞争对手正苦于找不到天阎澈的弱点,如果是因为我,他受到什么影响,我会追悔终生的。
我本来就是一个过客,去不去,实在没那么重要。
天阎澈有些心疼地看着我,他从头到尾听懂了整个对话的内容,相信从夙紫苑那里,他也知道些我的故事吧。
被人同情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实在不想在这场家宴中待下去了。
“爸妈,大姐,二姐,姐夫。我有事先走了。”
没有人挽留我,我独自一个人走在深夜的冷风里,黑夜是给我安全感的颜色,我觉得放松了不少。
我走在冷风里,有些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在一个风口的地方,我缓缓蹲在了原地,蜷缩着身体。
我知道,我其实真的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是现实的威逼让我不得不长大和坚强。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像夙紫苑那样地撒娇,但是我的爸爸妈妈,估计不会希望我这样的女儿在他们膝下承欢了。
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难道我们父女这辈子都要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吗?人们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但我的父亲呢?我们在上辈子一定是伤害对方太深的怨偶,积怨太深,所以这辈子做了父女,还是无法释怀,总是揪住对方的过错不肯放。
他对我的大骂,和那个雨夜里赶我出家门的场景,是我记忆中最深重的一道伤口,永远不可磨灭。
时过境迁,当我试图用遗忘来选择宽容的时候,我赫然发现,所谓父爱,对我而言,真的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情,遥远到似乎都不曾感到我拥有过。
只是在我被流氓欺负后,有那么一瞬间,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
但有爱又如何呢?谁能保证爱会永远不变。天阎澈也说爱我,向我证明他对我的爱有多深邃,不也是照样要娶我的姐姐了吗?
这世上的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完满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不曾遇到他,他也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样的话,现在的我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天阎澈,多少次,你是以狼的形象在我的梦中出现的,甚至吞噬我的身体。
只是到了后来,狰狞的狼竟有了变化,我在梦中能协调地与狼共舞。
在最近的一次梦里,我看到了我的王子,他穿着中世纪的战服,有着和天阎澈相似的面孔,骑着高大的白马出现在我的面前,从流氓手中拯救了我,在我17岁那年。
以后的我,不再是紫藤,或许也不是夙林萱。
最后,我还是没有去参加夙紫苑和天阎澈的婚礼。
只一个人买了件婚纱,静静地坐在卧室窗口……天阎澈曾经坐着的位置,看天边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