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的走近,他看着我,优雅精致的眉眼专注而动人。终于他闭上眼,琴声缓缓而出,激烈而惆怅,像是再也没有的激流,那么汹涌而澎湃,仿佛挥洒所有的热情,不同于第一次在酒吧的初遇,不同于圣马可广场斗琴时的意气风发。这时的他,只是一个等爱的男子。他的音乐,深刻的颤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法自拔……
然后他睁开眼,乐音缓缓低落,我听他说:“我愿将灵魂与撒旦交换,只求你爱我。请你,嫁给我……”
我望着他,泪眼磅礴,缓缓的深出手,对着这个脆弱而坚强的男子,歪着头说:“好啊……”
我想,妈咪当时同意嫁给爹地,也许,也是有爱的。也许那爱,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惜,这世上有几个这样的傻子,燃尽一生,只为求不得的爱情。又也许,是感谢,在过尽千帆,飘如浮萍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爱千疮百孔的自己……
然后,他笑了,从未有过的艳丽,夺目了整个世界。
许久之后,当我缩在角落里缓好情绪,终于止住那流不停的泪水。我才转头对着一直在旁边陪着我的傅君颜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芯瑶初遇肖莫笑的时候,她说他的音乐不好听。原来是因为,肖莫笑那时的音乐,没有爱啊……”那时的肖莫笑,不懂爱……
然后我说:“傅君颜,你的琴,拉的真好……”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拉到那么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乐声震撼,久久回不过神。那深切的感情,好像他真的那般绝望的爱过一样,我的心,直到现在还抽疼不止。走不出戏来……
这一次,他温和的点点头,对我说:“谢谢。”
因为傅君颜,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演唱会那场戏,我要真唱。我原以为,当我说完约翰会慎重考虑,谁知道他大胡子一抖一抖,拍着椅子就跳起来说:“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房町越推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剧组,他的脸色很憔悴,我看见他袖口别着小小的白花。就知道,他母亲去了。
他进剧组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大步向我走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我,然后说:“小爱,谢谢你。”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脆弱,我从他怀里,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我感觉到这个冰冷凉薄的男人,微微的颤抖。
之后他变得异常沉默,拍戏的时候偶尔出错,会歉意的看向我,我每次都会摇摇头,学着他以前安慰我的样子,拍拍他的肩。有一次,我不经意看见,他躲在后山的树下,对着祖国的方向,默默的流泪。然后我悄悄的离开,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把邹菊。
他带了很多特产回来,分给剧组每一个人。又特意留了一大袋给我。还给安安带了一个啵洛洛的玩偶,顾小安高兴的跳起来,抱着啵洛洛怎么也不放手,爬在小启身上亲了他一口,那时,他才难得的笑了笑。
经过四个半月的拍摄,憾情这部戏终于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整部戏的最后一幕。
失明的莫谦,和失忆的顾芯瑶,还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
在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身体极度虚弱的顾芯瑶,这个为爱痴缠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在她的爱人身边,用尽了生命最后一口力气,她的手缓缓垂落,映着眼角的泪光。然后那个隐忍的男人,微笑的割断自己的脉搏,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淡然平静,仿佛再没有疼痛,他就那样随着追逐了他一生的这个女子,静默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摇篮里,酣睡的孩童,仿佛有知觉一般醒来,稚嫩的哭声响起,催人泪下。
拍完最后一场戏我哭了很久,每一个人都来安慰我,他们以为我入戏太深,夸我是个好演员。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前世,这部戏的编剧,恩浩叔叔告诉我,当年,是他先赶到,最先抱起在摇篮里哭的不停的我。那么小的自己,真的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地妈咪静静的死去,再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