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白茫一片的雪原上,三辆急速朝着夜幽城而来的马车渐渐析出了视野,萧让率领几名血月狼骑飞奔上前去视察。“是狼傲的亲人吗?”
  一辆马车里传来几声畏惧怯弱的声音,“是,是……正是。我们从冷晟皇城来,来找狼傲的……你知道他吗?”萧让连忙一跃而下落在雪地上,单膝跪地表示自己的虔诚,“狼傲现已归顺我血月狼骑军,而我叫萧让,是血月狼骑军的统帅。特此前来迎接你们。”
  一位面有倦怠,眼有几多红血丝的妇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跪在地上一身火红的萧让,“那就麻烦萧让大将军了。”
  萧让抬起头,从马车的垂帘缝隙中瞄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这些都是被冷晨掳走的屠狼高层的家人……站起身,一手指向身后的几名血月狼骑军,“你们几个上前来护送她们入城,不得有半点怠慢!”严肃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从马车里出来的妇人面露喜悦之色。
  萧让安顿好屠狼的家人后急忙来到城主殿,殿上冷希似是早已前来准备见什么人。影子倚在石柱上,巨大的影袍遮蔽自己的全身,而那不曾摘下的面具依旧的安静。“殿下,我刚才在城外接到屠狼高层的家人的马车,并且已经将她们都安置妥当。”冷希的嘴角缓缓上翘,她办到了。
  “好。就先这样吧。没什么事你去忙吧。”萧让眼角瞥到冷希的笑颜一时也搞不明白他的心思,不过,说起来,他自己从当初见到他开始便从未真正的了解他。深藏不露的男人……
  萧让幻影移形,眨眼的工夫便散了火焰的光。
  影子目看萧让离去的轨迹,然后眼光又移向冷希,“你真的会承诺水诉的条件,杀光冷晟的居民包括九阳吗?”影子清晰地看到冷希紧握的双拳和额间闪烁的紫色月型印记。这是冷希称王路途中的一道阻碍,或许他自己也知道,但是一百多年的感情是没办法让自己理智的,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影子,我希望那时对她动手的人,是我自己。”
  银色的瞳仁坠落繁多的流星,碎裂成斑斑炫目的碎光。影子惊讶地瞪大了瞳孔,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冷希的话。但是只一会儿便又回归为冷漠的神情。
  亲手杀了她吗?有了此等觉悟的你,以后若是真的称王,又不知会承受怎样的痛苦……影子的眼睛里,也静静地有所汹涌。
  复仇的路上,会有更多的痛苦一寸一寸地啃食你原本热腾的心脏。就算是这夜幽城冰冷而坚硬的磐石,也将无法填补你缺失的地方。
  苍茫雪城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一曲笙歌落。
  冷晟皇城的凤榆花依然不败的绽放她凄凉而惨淡的美,漫天的白雪纯净的惹人记恨。冷严和圣后在寝宫内双双神情严肃,而九阳跪在两人的面前也不噤声。气氛骤降温度。
  “九阳,母后问你。圣子他是不是整日与你纠缠,而不顾国家大事?”慈祥的圣后温文尔雅的声音细腻而婉约,但抛出的问题却是直指九阳的不对。
  冷严面容僵硬,不是往日大气豪爽,不拘小节的模样。果然涉及到自己儿子的事,就变了性情吗?……
  九阳的嘴角微微上翘,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
  “母后,父皇,儿媳只是做好服侍圣子的本分,在圣子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立马出现在他身边。至于圣子不理会国家之事一事,我又能做些什么改变呢?这是圣子的事,我一介女子怎能干涉呢?”九阳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顺畅的全部说出来,早知会有今日之事,你们的圣子,我一定要让他做一介昏君,逼他篡位!
  冷严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九阳这个女子心里有些谋略,对于这一切的发生用堂而皇之的理由搪塞过去。唉,既然劝说不成,那这个女子必须得死,留在冷晨的身边,将来一定会是个祸国的妖女啊!
  “你先回去伺候圣子吧,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让圣子稍加节制,将来,他可是冷晟的下一任的王啊。”圣母焦急的神色露出她对九阳的畏惧和哀叹。
  九阳莞尔一笑,风华绝代,“是,母后,父皇。儿媳告退。”冷严眼角一瞥的杀气在九阳的笑容里格外刺眼夺目,想要杀了我吗?那要看看最后究竟是鹿死谁手……
  “圣子殿下,容我先行自我介绍,我名为峰,来自雉魔山。特到此来投奔至圣子您的门下,愿做您的一位谋士,为您开疆扩土,出谋划策。”冷晨的圣子殿里,一身褴褛但面目清秀的陌生男子正在给冷晨行礼。
  一旁希图上下审度这凭空冒出的所谓的谋士,来自雉魔山?那里可是荒无人烟,雪厚几尺的山脉,何以养活他这样一个自称聪颖的谋士?
  冷晨也怀有许多疑问和顾忌,一个突然来投奔自己的谋士,谁知他是不是冷希派来的杀我的人……我得小心提放。
  “你以后就跟着旁边这位谋士吧,他是希图,我的第一谋士。”
  峰看了看一身整洁又华丽的希图,与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裤形成尖锐的对比,暗自下决心自己将来也要有他那样的地位。
  “希图,我是峰,以后还要多多指点。”
  “你别再多话就行。”希图狭长的眼睛有厉色的光。
  冷晨安排下人为峰梳洗整理,自己与希图坐在一起商讨事宜。“希图,给你三日时间去查清那个叫峰的男人的底细,他实在不可信。”冷晨凌厉的眼神透着冰冷的戾气。
  希图也有同样的想法,“小人明白。”
  夜幕笼罩的迅疾没给人一点防备,直至尽数黑暗铺压整片天空,人们才知夜的降临。没有预兆,没有温情。硕大的勺月航行在墨蓝色的银河里,撩人心魂的怅然若失之感随即而来。物是人非,怎得还休?
  极度的顺从是悖逆。
  封闭温暖的宅院里悠悠潺潺的水塘反射着明月的皓亮,池中的几只锦鲤绕着翠绿的荷叶打着圈地游动,煞是灵动。九阳和晴雪散步在回环曲折的长廊里,有说有笑地喂着鱼儿。
  “雪儿,这鱼食有些不够,你再去取点来吧。”九阳温暖地笑着说道。
  “是,贵妃。”
  偌大的宅院里只剩下九阳一人还在欢快地弯腰喂着锦鲤,边喂边笑。黑暗中,一抹身影迅速幻移至九阳身后,在她的耳边说道,“为了圣子,你这样的浮尘女子还是除掉的好。”淡漠的语气有着男人磁性的低哑嗓音,一道银光乍现,九阳昏倒在长廊边,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香炉散发的熟悉的气息让九阳意识到自己现下是躺在圣子宫殿的床上。但全身只要稍一蠕动,九阳便发觉剧痛无比。难忍的疼痛令九阳不禁呻吟出声,冷晨闻声急忙冲了进来。
  “醒了,九阳你醒了吗?”额间的汗珠点点闪现,银色狭长的双眸与冷希不同,是另一种猥琐和淫色。
  床上的九阳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换上一张纠结愁容,娇滴滴的声线弱弱地吐出,“殿下,臣妾全身无力,剧痛无比,臣妾……臣妾遭人毒手啊……”病怏怏的绝美的面容突然开始梨花带雨,美人一哭这冷晨的神色立马更加焦急忧伤。
  站在后面的高阳见到九阳的演戏,忍不住都快要笑了出来。希图在一旁询问前来问诊的治愈师九阳的情况,那医师说完详情后只见希图满脸的惊讶和隐隐的疑惑之色。
  冷晨安抚好九阳,从内屋中退了出来,几人一直在大殿等候冷晨。冷晨的目光和眉宇间是愤怒,是疑惑,是忧伤。
  “贵妃她是遭何人加害的?你们调查出什么了吗?”冷晨坐在高位上严谨冷酷的面容有鲜有的冷峻。
  希图站了出来神色略显慌张,“殿下,医师刚才诊断出贵妃是遭到银级灵动者幻术的破灭幻雪,这种幻术会使人大脑神经严重受损,但贵妃身上隐隐有着青色的法力凝聚,所以这次没有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只是全身肌肉酸痛、无力而已。”
  “哦?银级灵动者?在这座皇城里所有的银级灵动者都只遵从我和父皇,难道你的意思是……”冷晨突然意识到,这幕后想要杀死九阳的人,难不成是……父皇?
  希图当即跪下,浑身颤抖,“小人不敢妄下结论,还是待查清之后再行定夺。”
  堂堂一代冷晟帝国的君王,为了杀死一个自己儿子心爱的女人竟然动用了国家级战斗力的银级灵动者……父皇,难道你也想要致儿子于死地吗?就像毁掉冷希一样吗……
  几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九阳的伤痛已经好得差不多,这日风雪小了些,自己便一定要出门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任谁都不能阻拦。
  冷晨一行人正在大殿里商量着这几日下来调查到的消息。九阳直冲冲地就闯了进去,不顾众人大惊失色的眼光,一屁股坐在了冷晨的腿上,拱到了他的怀里双手围住他的脖颈。冷晨手一挥让门口那些试图阻拦九阳的士兵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