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希,冷晟帝国的二皇子。头衔的名字很好听,可事实证明,我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家之子。
我的身边自有了清楚的自我存在意识以来,一位叫绮云的阿姨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全部的日常起居生活。她是我跟随在我母后身边整整快一百年的贴身侍女。
我会亲切地唤她,云姨。
当我发觉我的母后没有像我的哥哥冷晨的母后圣后那样经常去看他,陪着他玩耍时,我第一次向云姨开了口。“云姨,我的母后呢?”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云姨眼底尽是白雪填埋似的沉厚冰凉。她悲伤的明眸映着我呆愣的面庞,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她说,“殿下,你的母后,在你诞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什么?我惊吓地倒退几步,拍打下我脸上云姨那只温暖细腻的手。
我不相信。然后我躲在我的宫殿里哭地撕心裂肺。
“殿下,您生活的这间宫殿叫做云雀宫。是您的母后凌璇王妃的行宫,当年您就是在这儿出生的。”云姨的话终日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母后……是儿臣害死了您吗?……
父皇不曾疼爱过我一分一毫。云姨说,我的母后容貌姣好,倾国倾城,为人聪慧贤德。她是王最喜爱的女人,比圣后还要疼爱。因为我的缘故,我的母后在那天闭上了双眼,父王他说,是我逼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我哭喊着抱住云姨,让她带我去看我母后的坟茔。
然后,我明白父皇对我母后浓烈的爱和对我的恨。
嫙泺陵,一座由寒冰石所修筑而成的巨大恢弘的银色陵墓,在陵墓的四周种满了开着深蓝色花瓣的凤瑜树。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无数深蓝色的凤瑜花瓣也随着雪花飘扬而下,铺满了被积雪所覆盖的地面上,深蓝色花瓣在雪中格外的引人注目,糅合着雪的银白释放这凄美萧然。
我跪在母后的嫙泺陵前,任飞雪埋没我稚嫩的双肩,寒风撕裂我泪流满面的双颊。麻木的双腿直到云姨将我搀扶起时才有了淡淡的痛觉。
我的哥哥冷晨,万千宠爱融于一身。但是,我恨他。
他会来到我的云雀宫玩耍,然后不顾我的百般阻挠,打破摔碎我宫里的摆设器件。他会跟着我离宫的脚步,来到我的母后的嫙泺陵前,狂妄自大的用捡起的石头扔向她的坟茔,他还会折断茂盛幽蓝的凤榆树的枝杈,然后踏碎那一树繁花。
当我四岁时,宫里给我指派了一位幻术老师,绝。冷晟帝国银级灵动者中的最强。他有一头长长的莹莹紫发,星目剑眉像是生生刻在他俊美的脸上,红色的瞳仁里像一把燃烧正旺的火焰,焚烧毁灭一切,额间闪着银光的月型印记在我的面前荡漾掠过。
他的指尖能凝聚出耀眼的银光,在一瞬间一地白雪消失殆尽。他说,银色,代表覆灭。
我心甘情愿跟随他修习白魔法,因为他很强大。第一次指尖能凝聚出黄色的光晕,第一次学会了凝冰术,空手凝冰,第一次以细小的雪片击落飘扬的凤榆花,第一次在手中幻化出锐利的冰剑,第一次从他设置的幻境中逃脱破解,第一次化出泛着蓝光的雪片飞舞,第一次骑着洁白的雪域疾风狼奔跑,第一次用青光流转的冰制弓箭射下天空中悲鸣的寒雪鸟,第一次……
七年过去。我和云姨还有绝一起生活,修习整整七年。也就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的老师,绝,对我告别,要离开我的生活。
临走前,绝留给我一个幻术保存的声音。那里有绝最后对我的期待。
冷希,短短七年之间你的幻术就已能修习到青色级别,实属天赋异秉。但是,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强大,一定会为你的身边招致灾祸。所以切记,只要你还在这座皇城里,你能展示给别人看的额间月,只能是黄色。连你最亲近的云姨,也不能告诉她。
若有一天,你能离开这座冰冷,束缚着一切的监牢,你再试着提升你的幻术级别。而银级,最直接从紫级修得银级的方法就是,亲手杀掉你的至亲。我走了,以后你前进的路由你自己选择。
当我成长到十三岁,那一天,父皇传唤我到紫薇阁去。皇城帝宫的紫薇阁中,我第一次真正正面见到父皇。在群臣聚集下,父皇头戴天宇圣冠,身着黄金炼霃袍高坐在晶雪极曜石所雕刻的宝座之上。
刚毅的脸庞上显露一种高贵以及被岁月所镌刻出来的沧桑,银色的眼眸淡淡的看着下面的跪拜的群臣,散发出只属于帝王才有的威严气势。
这种场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的令我激动,对于高坐在宝座之上那个让我抱以期待的身影,我内心一个声音在呐喊,他不爱你。然后我的脸上就只剩下一种淡漠。
我突然第一次发觉,原来我对父皇是那么的陌生,这种陌生的感觉牵绕在心头,如同冷晟这儿飞絮的雪花般久久难息。
我想,大殿上父皇对我宣下的旨意我会一生难忘。他说,“冷希,你乃先圣后凌嫙之子,本命带凶星,而先克生母,朕感念先圣后的圣德贤慧,不忍将你弃之,而今已有十三载,朕为帝国的千秋着想,今决定将你流放于夜幽城,并令你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
原本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柔软在我的内心纠缠,但,这一句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顿时让我混沌的内心变得澄澈。
是啊,他不爱我,他恨我。所以,他要剥夺我对我母后的尊敬崇爱,他让我天真的孩童念想尽数散成了扬花。
我哼笑,离开这座无情的虚幻皇城之后,我想我便自由了吧。
千人的军队形成一条长长的游龙,匍匐在苍白黯淡的辽阔雪原上。若不是命中注定,我又怎会在一片苍茫血海中看到你凝泪的侧脸。
我亲手杀死了人生中第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无法忘记那种嗜血的快感,就像是飘飞满天的白雪,当它归附在大地宽阔的怀抱时的安稳舒心。杀戮,让我发觉人生的快乐。
带领着骑兵,我奔赴到整片弥漫血色的腥黏的峡谷。锋利的刀剑如同月色的银芒刺穿那些无力反抗的人的胸膛,染红一地妖艳。
双手早已凝聚冰冷的冰锥,我兴致跃跃地飞快向那峡谷冲去,然后,一个一个红色的鲜花盛开在那些土匪的身上,惨淡的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