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醒的时候,发丝微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撑起身子,坐在床上。
外面似乎滴滴答答的,估摸着已经飘着小雨了。白梦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圆的肚子,然后起了床。去拿放在床外屏风上的衣裳。秋天的天气一向很凉,白梦起来之后离开床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儿。身体昨日折腾的很虚弱了,吐了一次又一次。肚子里的真是能折腾人的,不知道生下来之后会不会继续折腾呢?不过可惜……自己是无法看到了吧。白梦一边想着,一边穿着衣裳,一层一层有一层,裹得白梦觉得气喘吁吁的。
终于要完的时候,只听门“吱嘎”一声。是南乐拿着洗漱用的刚刚烧好的水过来了。南乐一进门,就看到白梦一人站在屏风后头,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唯一看得出她是刚醒的,估计就是那一头略乱的头发了。“娘娘醒了么?奴婢刚刚弄了热水过来……服侍娘娘洗漱……”南乐福了个身子。然后听到白梦嗯了一声。南乐站稳后就立马扶着白梦走在屏风外面去。
南乐递给白梦热帕子的时候,突然说道:“娘娘,今天……今天……贤妃娘娘就要离宫去皇佛寺祈祷了。”白梦一声不吭的接过帕子,然后擦了擦脸。只是明显看得出,擦脸用了多大劲,使脸都变得有些通红了。白梦弯了弯嘴角。是么,要离开了啊,从此之后……这里,就只有我一人了……
洗漱完毕之后,按照以往。南乐和宫女们儿呈上膳食。只是今天颇为意外的便是,白梦刚刚吃了一口小粥而已,就听到有人说皇上身边的太监李全的徒弟小李子来了。都琢磨着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新的旨意,更有甚者,在猜是不是要让自家的娘娘重新升到妃位呢。
不过结果让各位在场看到的,就有些失望了。并不是什么封赏的圣旨,其实根本就是和众人想的大相径庭了。
太监一板一眼的念叨着:“朕,体恤贤妃与白婕妤姐妹情深。特准白婕妤今日前去送行……”
送行,白梦苦笑的回味着这两个字。“呵呵,送行……臣妾……谢主隆恩……”白梦苦笑着拜了下去。
外面的世界,的确是在飘着雨了。细细密密如同柳絮般的小雨,白梦心中突然想起了从前往事。都已经化作徐烟摇摇得直上青天了吧。都痴念着年少往事,不看今朝,痴痴怨怨,何时了?南乐为主子从房里拿了一件厚的貂毛的披风,带上雨伞,扶着自家的娘娘上了软轿。路途是左转右绕的,太监们的脚步走的极快,但又极稳的。
透过纱帐向外看去的时候,那高高的灰色围墙,一堵又一堵。啊,那最高的红色房子是祥宁宫……曾记得有段时间里,自己和罗曼真的算得上是游完了整座皇宫的。是了,到现在,各种回忆钻入脑海,挥之不去。现在真的是一种煎熬,白梦想到了四个字,自作自受。到如今,做了太多的事情,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白府,更加对不起的,但是又真心现下无愧的,便是罗曼了……毕竟,自己做到了……
“娘娘,到了。”回过神的时候,便听到了南乐的声音。出了轿子,南乐立马撑起了伞。轿子外面等着的是李全。李全笑着,说道:“娘娘上头来,皇上在等着呢。”白梦打量了一眼周围,熟悉的场景涌入脑中。人最不能忘却的便是这些情啊爱的。七情六欲,人性之本来面目。李全领着白梦上去,突然插嘴来了一句:“从这里,可以看到出宫的门。”
“本宫知道。”白梦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李全的话。李全回头瞧了一眼这位娘娘,双眉微皱,眼睛看着出宫宫门那边的方向,一身雪白,头上斜在一边,只用了一根红梅簪子挽着。白梦的手搭在南乐手上。虽说肚子微起,不过看着姿色,也是纤纤佳人。李全叹了口气。可惜皇上无意啊。这番姿色,也注定是芳魂留在宫里的,这辈子是出不去了。
走上楼台,只见冉晟站在那里,一身黑袍,金色的龙纹。身后一小太监为其撑着伞。白梦看到微微弯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迟了,让皇上好等。”冉晟回过头,抬了抬手,示意起来。然后走到遮雨的屋檐儿下。那里摆好了九龙红木椅,还放了一张小桌,桌子上是白玉壶加上茶碗儿和一些糕点。冉晟坐好之后,才开口。“除了白婕妤,你们都下去吧。没朕吩咐别上来。”“是。”然后南乐担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将伞交给主子,然后就随着下去了。
等到众人都下去之后,冉晟的眼神突然锋利的如同猛兽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的感觉。然后开口说道:“朕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的因果,不过朕让你去废殿的确是气了。不过看着你肚子里的东西,朕于是才顺了你的心。”白梦身体一怔,本来失神的眼睛,此刻蒙上的,有一层名为喜悦的东西。声音颤抖:“臣妾,臣妾,臣妾谢皇上。”
冉晟摆了摆手。“曼儿还有一刻到这儿,你在这里仔细看着吧。不过,别谢朕。朕只是为了你的肚子。你应该是明白的。”白梦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眼睛弯弯的。“臣妾明白,臣妾是明白的。皇上心里……没有宫里的女人们的。”如此露骨的话,白梦却不觉得悲伤,若道为何,只因为从头到尾白梦从未对冉晟上心。白梦心中所爱的人,其实根本就是——贤妃,罗曼罗姐姐。而冉晟的心……
“不知道左丞相可好?”白梦笑着。冉晟玩弄着手指上的扳指。声音严厉。“梦儿,你要明白,知道了太多事情,对自己可是不好的。”
知道的太多,在这个宫里,活的不会长久的。这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