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能明之,自然知所修為守護三寶,愛養靈珠,存三守一,精氣神全,赫赤金丹,輝光充實,天地萬物何能為盜於我哉?惟其昧於此也,乃以人生天地間,必資於萬物;萬物利於人,必資於天地,其理固宜也。惟其以為宜也,則必安之而不以為異也。聖人憂之,故曰三盜既宜,豈其宜耶?是悲其互相戕賊而無有終窮也。三才既安,豈其安耶?是憐其鼎分列位而安於相賊也。深所以憫世人之不明乎道,不能超脫乎造化之表,而出死入生,棄枯就榮,與天地萬物相為終始者也。吁,此黃帝所以成金丹而登天,後賢亦拔宅而上昇者相踵也。三盜何加損於有道哉?
  故曰;食其時,百骸理。
  人之有生,四大假合,肢節百骸,精神血氣,非食啗不能充養。苟失其時,非徒无益,而反害之。況金丹大道,其採亦有時,取亦有日,其甘如飴,其大如橘,食之登仙,金筋玉骨,此其血化為膏,膏化為氣,氣化為神,飛昇金闕,奚止百骸理而已乎?
  動其機,萬化安。
  天地造化,深不可測;機緘默運,人身同之。苟得其機,則動罔不吉,萬化雖眾,安而不危。儻失其機,則危殆必矣。何安之有?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而所以神。
  神之為用大矣哉。然有隱有顯,有藏有露,聖凡自此分也。世人但知施設注措,言語文章不求而得,不思而中,以為我之神也,殊不知業識忙忙,應酬萬變,逐物忘返,无須臾寧。吁,焰烈者膏竭,芬郁者本枯,自速其盡而已,何者?以其顯露甚也。惟聖人內觀反聽,塞兌含流,隱藏於中,鬼神莫測。故恍恍惚惚,若无知也,而其中有物焉;杳杳冥冥,若不神也,而其中有精焉。此不神其神,乃所以為至神。非有道者,其孰能與於此?
  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為太陽,月為太陰,太陽火魂,太陰水魄。水火二象昭著,陰陽何有數耶?蓋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晝夜行一度,月晝夜行十二度有奇。日行遲,故一歲一周天;月行速,故一月一周天。遲速相盪,陰陽相須,故有大盡小盡,其數一定而不易。人之一身,亦有日月,亦有度數,其周天之運不在一年。蓋蹙年成月,蹙月成日,於十二時中,自然陰陽升降,魂魄相生,吾有聖功之用,必使之烏兔交合,龍虎交媾,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虛室生白,入於无何有之鄉,混合回風,得於片餉工夫之際,謂之神明出者,不知其因神而明者,因明而神也。无中有乃玄中之玄,有中无乃妙中之妙;變化萬端淵不可測,昭徹萬象洞无所蔽,是謂神明,不可思議也。雖然,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者,即此道也。今人但能誦之於口,而曾不踐履於身,反以神仙為怪誕,哀哉。其行尸行厠,自謂富貴快樂,不知夢幻泡影,深可悲傷之也。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窮,小人得之輕命。
  盜機之喻妙矣哉。盜者何?不可測知也。機者何?不可禦遏也。夜半負之而去,此盜也,人孰知之?若虞機張,此機也,人孰遏之?然此盜此機,能通三才,造化得陰陽闔闢,一氣流行,機緘自應,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學道者得之以固窮,非曰特守貧窮也,凡其浮雲富貴,不事肥甘,樂清虛,從淡泊,即固窮之義也。小人得之輕命,非曰事刀兵也,凡其御房探戰,嗜酣聲樂,飲酒食,逞財氣,即輕命之謂也。雖然,固窮輕命既有君子小人之分,而盜機之發,亦何私於有無也?特君子明此機而用之以固窮,小人昧此機而用之以輕命耳。此理幽玄,非盟誓不傳,故曰天下莫能見,莫能知。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
  瞽者无明,聾者不聰,聰明既黜,視聽何善之有?非此之謂也,人以耳目為生,反以耳目為累,聲色亂於前,視聽動於中,知何者為主也?惟瞽者目所不睹,則心專於聽,而粉白黛綠者不能雜也;聾者耳所不聞,則心專於視,而涇娃鼓吹者不能奪也。此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之妙也。絕利一源,則心无二用,專氣致柔而已。三反晝夜者,乃三宮升降上下,往來无窮也;用師十倍萬倍者,乃精神折衝,使邪魔外道非心惡念有不戰而屈之理也。夫以棄絕於利慾精一於本源,萬累消忘,无思无慮,精誠純篤,一念不差,此寂然不動之境也。而晝夜之間,三宮反覆,陰陽升降,符節不爽,循環无窮,此感而遂通之妙也。吁,此道非見之踐履,驗之日用,則曷與言哉?雖然,十倍萬倍,其效猶有淺深,何也?蓋黜聰明,墮肢體,槁木其形,死灰其心,雖可以定靜而入道,而弊有釋氏空寂之偏,不能運化,終為陰靈苦爽鬼而已,其效故止十倍也。若夫絕利一源而復能三返晝夜,自然守真抱一,升降三宮,晝夜循環,靡有暫息,天人胥契機,應若神,不可擬議,此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其效實無敵也,非用師萬倍而何?昔魯侯問耳視目聽之道於亢倉子,對曰:傳之者妄矣,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必使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目睫之間,皆莫能逃吾視聽矣。世人儻知亢倉子之視聽,則知黃帝聾瞽之視聽也。玄妙哉。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