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宫罗颜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话未出口,却被泰华寅抢先一步发了命令。
“来人!速将犯女草间云押至刑场行刑!”
“慢着!泰华总管,这里是刑殿,我才是刑部总管,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况且草间云的审判只是中途被打断,我还没做出最后的判决,怎可随便对犯人行刑。来人!将草间云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太宫总管,你还想拖延时间?我先前的话你没听到吗?皇帝密旨已下,今日不管审讯结果如何,草间云被推入轮回炉已是定数。你们还愣在那干吗?还不快把人带走?”
“不许带走!”
太宫罗颜大吼一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
“泰华寅!我不清楚你到底是受谁人指使,这背后必定大有阴谋。此案本来就疑点重重,纵使那个老妪所诉句句属实,但又有谁可以证明当日在草间云房内的就是她本人?想来一个熟知自己仆人清扫作息的人又怎会挑在那个时间作案?好像要刻意被人发现一般。而且这怪物动静如此之大,草间云的房间又紧挨长老们的房间,谁会愚蠢到把这么明显且极易被发现的罪证藏匿在自己房中?栽赃嫁祸的痕迹如此明显,手法如此拙劣,泰华总管今日却要颠倒是非,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很难让人不有所怀疑。”
“太宫总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都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听从圣意,奉旨办事。有人这个时间闯进来,肯定是草间云的同党。若是被他们救走了草间云,陛下怪罪下来,又有谁担当得起?倒是太宫总管你,假公济私,一意维护草间云,难道你想违抗圣意?”
“泰华寅!今日若是让你带走草间云,那才是对王法的藐视,对陛下的不敬。我定要查明事实真相,日后再向陛下禀明,陛下定会原谅我今日所为。若是今日将草间云推入轮回炉,他日查出确有冤情,你我必会后悔终身,也会让皇室蒙羞。”
“哈哈哈哈,太宫罗颜,别在这冠冕堂皇假以正法之名,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这个女人。你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一味的袒护草间云只会让你自己乌纱难保。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泰华寅!这里是刑殿,就算你是近卫总管,也不得在此放肆。本官在此宣判,本案暂审,将草间云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来人!给我将太宫罗颜拿下!”
泰华寅命令一出,身后侍卫纷纷拔刀,冲上前来。见自己主子受到威胁,太宫罗颜的手下也是冲入殿中,拔刀相向。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僵在那儿,眼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谁知此刻泰华寅一声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卷,高高举过头顶。
“圣旨在此,谁敢抗旨,统统定罪!”
望着黄卷背面耀眼的金绣龙身,冲入殿内的众侍卫有些畏缩。
“太宫罗颜,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密旨。今日草间云定要被治罪,如若你再阻拦,就定你抗旨之罪。到时不仅这个女人你保不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也难保!还不让开?”
太宫罗颜的侍卫纷纷望着自己的主子,却见太宫罗颜一点退缩之意都没有,仍旧矗立在那,双目紧盯泰华寅。
泰华寅嘴角抛出一丝冷笑。
“太宫总管因多日伏案,今日身体不适,你们速速将他扶回房内,请御医就诊。定要让他好好休息,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是!”
接到命令,五六个近卫军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他架住。太宫罗颜身边的侍卫无一人敢上前救主,全都呆立于原地,不知所措,提起的剑端,也无力地搭在地上。违抗圣旨可是死罪。
“泰华寅!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大祸临头还不知悔改,日过别怪我不讲多年交情、提点过你。带下去!”
“我自己会走!”
太宫罗颜虽然瘦削,但身材高大,外加习武多年,就算是近卫军,想要架住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只见他用力一挣,右手一挥,架住他右臂的那个卫兵被瞬间拉倒在地。太宫罗颜整了整衣衫,回头再看了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草间云,眉头一紧,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殿外。原本架住他的六个卫兵也紧随其后,消失在殿外的大雨中。
遣散了在场的所有官员,只留一群近卫军,泰华寅命人将装有怪物的铁笼抬了下去,来到蓝婆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把这个生活在山里大半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妪给吓傻了,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半天缓不过神来。
“老太婆,你做得很好,辛苦了。我看你也这把年纪了,就不必再回夜影做活了。这些钱是打赏你的,够你过完剩下来的日子了,拿着回家养老去吧。”
说着,泰华寅便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递到蓝婆面前。蓝婆抬眼呆呆地望着泰华寅,本能地接过银票,这辈子第一看到这么多钱,住着银票的一双手忍不住地抖着。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一阵碎步,窜出殿外,没了踪迹。
泰华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头对身后的一个卫兵低声吩咐道:“跟着她回村,晚上放把火烧了她的屋子,人一定得死!做得干净利落点,别被发现了。”
“是。”
领命的卫兵,顷刻间也消失在了殿外瓢泼的大雨中。
泰华寅回头望了望仍旧坐在大殿之上、没有任何反应的乱心,嘴角不由地浮上一层冷笑。
“你们几个,带上草间云,随我来!”
身后的卫兵领命架起跪在地上,俨然已经不省人事的草间云,跟在泰华寅身后走出刑殿。
一阵狂风吹入殿内,扬起了殿上老者额前花白的头发,殿外瓢泼的大雨愈演愈烈。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轮回炉应该是在这个方向。
逆无尘悄无声息地转过一个墙角,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顺势潜入身旁一道微掩的门内。一排手持长枪的卫兵从他眼前穿行而过。
“有没有看清闯进来的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问道。
“没有,不过听说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
“我看八成就是草间云的同党。后面的人都给我注意点,若是草间云被就走,下回就该我们进轮回炉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逆无尘来回扫视了一圈,确认整条走廊已经空无一人时,这才悄悄潜出门外。逆无尘确信自己还未暴露,他们口中描述的那个入侵者好像不是他。难道又有其他人闯进来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半点思索的余地。确认了一下方向后,逆无尘压低身子,悄无声息地疾速向前行去。
“什么人?”
原本以为一路上不会再遇到其他人的逆无尘,在第三个转角处撞上了一个正在巡视的卫兵。幸好在逆无尘冲出转角时,那人正背对自己,面朝走廊的另一端,没有被当场发现。逆无尘一个紧急制动,退了回去。虽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身后的悬池却在这突然的震颤中咯噔了一下。逆无尘心中一紧。
“什么人?快点出来!”
巡逻卫兵的脚步声渐渐*近,贴身墙角另一端的逆无尘慢慢握住了背上的剑柄。
看来只能突袭了。
一声闷响,已经行至墙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逆无尘又等了片刻,丝毫没有动静。探身一望,只见那个卫兵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两把明晃晃的白刃扎于背心。逆无尘飞速向前,探下身子,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死了?正在迟疑中,只觉面前两股寒气*近。起身三步急退,右手划过胸前顺势一推,一股激流从掌心喷射而出,将已经*近的两股白光吹散。再看时,一个黑色身影已立于走廊另一端,手中未射出的白刃在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走廊上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殿下果然好身手。”
锵,悬池已被抽出,逆无尘右手持剑,左手扶住剑端,眼中的寒气更胜手中长剑。
“将你的人头留下。”
“哈哈哈,殿下您可真会说笑。”
走廊上的灯火在逆无尘一双鹰眼中不停闪烁着,更加深了那层鬼魅之色。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人头留下!”
逆无尘忽地鼻翼一紧,翻身长剑一挥,蓝光如箭般射出,划过墙壁,卷起一阵飞石,直*黑影而去。黑衣人凌空一跃,蓝光从他夸下掠过,将其身后的窗格击得粉碎。谁知身子还未落下,已有一个人影飞至跟前,黑衣人急忙抽出腰间的剑,千钧一发之际挡掉了直*面门的剑端,落地几个后翻,双管齐下,四道白刃同时飞出。逆无尘剑心向下,原地跳起一个飞转,一股风壁从剑端凭空而生,卷着地面,呼啸而去,沿途一排窗格全被卷得粉碎,那四道白光只在风中一闪,便完全失去了踪迹。黑衣人跃身跳出窗外,逆无尘也跟着追了出去,来到庭院中。先前射出的风壁击中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一阵轰鸣,碎石四溅,扬起的尘埃掩住了大半个庭院。在大雨的浇灌下,尘埃很快便散尽了,逆无尘仍旧右手持剑,横在眉前,与黑衣人相视而立。
忽闻一阵巨响,逆无尘只觉身后火光冲天,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火…快来人救火…着火啦…”
“是你干的?”
黑衣人干笑了一声。腾空一跃,窜上屋顶。
想跑?没那么容易!
逆无尘也跟着飞身跃上屋顶,紧追黑衣人而去。
这个人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虽然剑术上敌不过逆无尘,但在脚程上却丝毫不输他。追了约莫十来分钟,与那人之间的距离仍未见缩短,中途射出的风刃也一一被那人躲过。此人的速度相当了得,若使用风步,只能做大幅跳跃,未必能追得上他。但时间紧迫,不知道现在草间云怎么样了,不能再拖了,得速速解决掉他才行。正想着,只见眼前的黑影嗖的一声蹿下屋顶,消失在了一个小庭院中。逆无尘也跟着跳了进去。刚好瞧见黑衣人消失在了一扇拱门之后,正欲追,却被眼前熟悉的景象怔住了。
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
猛地转身,只见身后的大殿上赫然地写了三个大字:轮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