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笑闹,可是一直坐在一旁的姝萱却寒了一张脸。
  她走到那些人面前,冷然道:“这位大哥可知道酒娘现下在何处?”姝萱问的可不就是那最先得到消息的男子。
  那男人本不予理会眼前这个冷然却面容普通的女子,可是待看见姝萱冰冷的眸子,便不自觉地道:“酒娘现在已经被收押,大概过不了许久便会开堂审案了罢。”
  男人刚言罢,姝萱便掠出了客栈的大堂,不多久就不见了身影。
  酒娘一直昏昏沉沉的,昨夜本就天将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结果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被唤醒,接着就是衙门的官差来将她拘了去,先是送进了脏乱的牢房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现下是要去哪里?
  “这位差大哥,我到底犯了什么事?这是要去哪里?”酒娘一头雾水的看着身边面容严肃的官差,心下有些惶然。
  官差却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径自押着酒娘向前走。
  穿过两条回廊,视线变得开阔。酒娘一时惊骇,那不是衙门的公堂嘛!她怎么会被押到了这里?
  不等酒娘多想,官差将酒娘押到堂前,直接掼在地上,酒娘跌坐在地,有些吃痛,可是却更加的茫然。
  公堂两旁的衙役齐喝道:“威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待得呼喝声止,县官在堂上一拍惊堂木,肃然问道。
  酒娘打了个激灵,心下怯然,只得道:“民女酒娘。”
  “大胆,本官为你姓甚名谁,何曾问你的名号?还不快如实道来。”县官怒喝一声,指着酒娘呵斥。
  酒娘一阵瑟缩。眼前的县官姓王名武,是新上任的县官,她听人说话,这县官大人刚正不阿,似是因为脾气太过直率得罪了西京里的大官而被下放到酒塘来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官。
  酒娘内心稍定,既是好官,便不会随便冤枉人,她定了下心神道:“民女刘茯苓。”
  “你可知罪。”王县官继续问道,着实有些一板一眼。
  公堂外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着,酒娘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更加不关心,她满脑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民女不知。”酒娘小心翼翼的答道。
  “大胆。”王县官惊堂木一拍,道:“尔等刁妇,做下那等心狠手辣之事还不承认,你想本官对你用刑吗?”
  酒娘闻言大骇,有些慌乱地道:“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一向恪守本分,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人之事,这心狠手辣又从何而来,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女清白啊大人。”
  酒娘一边叩首一边喊冤,虽然她并不知道她犯了何事,可看县官大人的严肃模样,想来不是小事。
  “果真是巧舌如簧八面玲珑的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证物呈上来。”
  看见师爷呈上来的证物,酒娘如遭雷劈,那不是,那可不是她的桃木簪,这……
  “刘茯苓,这可是你之物?”
  “是,这是民女之物,可是怎么会在这里?”酒娘一时有些不解,这跟桃木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是她最心爱的东西,她昨夜还戴着,这么会在这里?难道她昨夜不小心遗失?酒娘仔细想了想,这才察觉,昨夜她经受的刺激太多,一时竟是没有注意自己何时遗失这根桃木簪。
  “哼……”王县官冷哼一声,道:“你承认这是你之物便好,昨晚子时你身在何处?”
  “民女在家中。”酒娘下意识地答道。她子时前后发现继母和福管家的事情,怔愣了许久,直到丑时初才回房歇息,这大致的时辰便是如此,想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可有人证?”王县官继续问道。
  酒娘想了想,道:“民女在自己的房中,没有人证。”
  “既是没有人证,这本案又物证确凿,刘茯苓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将其推入水中溺毙,手段凶残,枉悖人伦,故而……”县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能酒娘一声惊呼。
  “啊……大人,您说什么?父亲,我父亲怎么了?”酒娘忽闻自己的父亲遇害,惊骇欲绝,连忙问道,竟是不顾以下犯上,冲撞了朝廷命官。
  “哼,你装模作样做甚?看你眸光清澈,可是竟做下这等凶残之事,还不承认吗?”王县官皱眉怒喝。
  “父亲,父亲怎么了?您告诉我啊!”酒娘想要上前询问,却被两名官差拿着长棍按在地上,酒娘犹自不放弃地询问着。
  “今晨你父亲刘达被发现溺毙在护城河内,衙门里的差役本以为他是喝醉失足跌落护城河中,可是经仵作验尸,却发现刘达口鼻中只有少量的泥沙,胸腔根本就没有泥沙之类的脏物,他的耳后有一个圆形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发簪或者是针形利器所伤,从左耳后直入颅内,是为致命伤。而凶手在刘达死后将刘达的尸首抛入护城河中,佯装刘达是失足溺毙。之后差役在河边上发现了这根桃木簪,簪子的伤口跟刘达耳后的伤口吻合。这簪子既是你的,你说你在刘达被害的时间在家中却没有人能证明,足以说明你便是凶手。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县官耐心的解释着,他这才想起,他之前并没有向刘茯苓说明案情。
  酒娘听闻县官的解说,却是怔愣了,她昨日才想过,即使父亲今日死了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她总以为父亲会死在酒上,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竟是被谋害,而现在,被误会谋害了父亲的人竟成了她。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父亲死的,从来没有,可是到底是谁害了父亲?
  她一时心绪繁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行清澈冰冷的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滑落,她突然在公堂之上便掩面痛哭了起来,声音悲怆让人闻之便觉心酸。
  县官一时也有些怔愣,这刘茯苓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认罪了吗?
  公堂外看着县官审问酒娘的那些人,都在低声讨论着。
  “唉,我怎么觉得这酒娘不像是会杀害自己父亲的人啊,可是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啊,这物证也是死的,不会说假话的。不过,我还是相信酒娘,那么善良的女子不会做这等残忍之事。”
  “是啊!我也不信,可是看来却不得不信。这可怎生是好?”
  “你们这些不信的人,肯定是看上了酒娘的美貌,哼哼……美色当前便忘乎所以。我看啊!这酒娘肯定就是杀人凶手。”说话的是一个妇人,她神态鄙夷地看着那些为酒娘说好话的人,呔……不就是美人被审嘛,若是一个丑陋的妇人,这些人肯定说就是那妇人杀的,这不,换成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这些个男人全都被色迷了眼。
  “我说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可都是公正的。”
  “公正?我呸……”
  “你……哼,本大爷不与无知妇人计较,省得落了身份。”
  “嘿……你还大爷了,我去你大爷的。”妇人这厢开骂了,一时间公堂之外人声嘈杂。
  姝萱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她站在公堂外看着酒娘受审,眸光渐渐变得清冷了,看向县官的眼神更是带着些许不屑。
  只凭着一个极其普通的桃木簪便断定酒娘杀害了她的父亲,果真是昏官一个,她真的很怀疑,这县官到底有没有脑子?还是他根本就是人头猪脑?
  听闻公堂外的嘈杂声,县官惊堂木一掷,大喝道:“肃静,再敢大声喧哗便以咆哮公堂之罪论处。”
  闻言众人立马噤声,连骂的最凶的那个妇人也呐呐住了口。
  “刘茯苓,你可还有话说?若是没有便画押认罪。”
  酒娘跪在地上“嘭嘭”地磕头,泪水却是不住的滑落,“大人,我没有杀害自己的父亲,我是冤枉的,请您明察啊大人,我没有做过。”
  “哼……所有人来到这公堂之上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本官为官十余载,你这样的人不知见过凡几。来人,让这刘茯苓画押,押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酒娘闻言,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些涣散木然,她一直小声的呢喃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师爷拿着写好的供词和一碟红泥,来到酒娘身边,唤着酒娘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