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娘听说,慌忙就把骰盆送至申生面前。申生拈起色子,先把吕肇章买过,次及凤娘,一连输了二十余杯,便觉醺然酩酊,坐立不定,走到床上,倒头而睡。原来申生酒量虽宽,只因心上有事,又兼吕肇章先与凤娘相约,做成圈套,所以买那隔年醇酒,顷刻灌醉。凤娘捱在申生身边,假意肉麻,伸手摸那腰里,果然摸着罗帕一方,等得申生鼾鼾睡熟,凤娘便既轻轻解下,递与吕肇章。吕肇章接来仔细一看,不觉面皮红涨,怒气冲天。原来诗尾写着“贱妾玉英书赠”六字,便与凤娘别道:“多感厚情,改日再当重谢。他若醒来,寻起罗帕,你只推不知便了。”遂怒悻悻一直奔回园内。恰值崔公自朝房回,面带忧容,坐在侧边轩里。吕肇章就将罗帕,双手递去。崔公接在手中,从头念了一遍,面容顿改。遂慌忙问道:“此罗帕从何而来?”吕肇章便把前事,细陈始末。因劝道:“此事未知真假,老年伯还要息怒,细细查实。只是这样轻薄不情之辈,原不该留他住下。”崔公闻言,也不回答,就怒悻悻如飞的趋到后堂。未知崔公将玉英小姐如何处置?做出什么模样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凤娘妓馆赠金钗申云酒楼逢侠客
诗曰:
客中逢剧孟,回醉酒家楼。
伏剑别君去,前途无限愁。
话说崔公,一时怒气塞胸,走入后堂,把那罗帕,向李夫人面前一掷,厉声骂道:“你这老淫妇,管得好女儿。”遂直挺挺坐在椅上,只是咬牙切齿,双手摩腹。李夫人仓猝不知头脑,惊得心定口呆。及将罗帕拾起细看,方知这个缘故,一时亦气得手脚冰冷。正在没做理会处,忽闻外边一片声喧嚷道:“崔公在那里?圣上有旨宣召。”崔公听说,便把罗帕劈手夺来,放在袖中,指着李夫人道:“你好好教那不肖女速急就死,不许停刻。待我面圣回来,再和你这老淫妇说话。”言讫,遂忙趋出,同着使臣扬鞭驱马,迅速入朝。那时,圣驾已退入后宫去了。只殿堂候官过来禀道:“太师爷同着各位老爷,俱在政事堂,专候老爷相见。”崔公便又趋到政事堂上,与众官一一相见毕,就问道:“顷闻皇上召崔某,不知有何圣谕?为何崔某入朝,又不得面驾?”贾似道道:“只为襄阳被围,十分危迫。学生日夜焦思,并无一人可掌理兵事。想起老先生,尽忠为国,兼有拆冲御侮之才。为此出疏保荐,已蒙圣上票准,降旨宣召。伏乞老先生,为国分忧,莫辞艰险,速急一行。”崔公闻说,愤然道:“某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当国家多难,正臣子尽瘁之日,纵使肝脑涂地,所不辞也。今晚暂归敝廨,明日即便起程。”御史李琪道:“老先生识见高明,岂不闻为国忘家,为君忘身。又道是救兵如救火,那襄阳被围,朝夕待援,真有燃眉之急。因此,下官与各位先生,已预先备酒关外,特为老先生饯行。国家安危,在此一举。老先生还宜即刻束装,不便回衙了。”崔公道:“所论极是,下官就在今晚发符,知会各营将士。二鼓取齐,三鼓发兵便了。”说罢,起身告别。众官一同送崔公至关外,把酒作饯道:“老先生练达兵机,颇管测,只待凯旋之日,再当奉贺诣教。”既而众官饯行毕,各各回去。本府知府宋汝贤,独来饯送,回避左右,低低说道:“老先生亦知此行,果系出自宸衷么?那贾公名为荐举,其实阴谋陷害。所以逼勒老先生起程,不容少缓。若老先生提兵到襄阳,须要出奇制敌,计出万全,不宜造次轻举,堕入群奸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