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写毕,双手递与崔公道:“侄辈碌碌庸才,辄敢班门弄斧,幸惟老伯教诲一二。”崔公接来,一连看了两遍。莞然笑道:“二位贤侄,矢口成章,真不亚于子建七步。但把老夫忒谬誉了。”又传示合席,无不连声叹赏。既而换杯送酒,崔公笑向从宾客道:“学生十世先祖,遗下顾恺之画龙一幅,相传以为灵迹,价值千金。今日幸逢四美毕具,兼以列位先生,俱能博识古物,当令小价张挂起来,以为列位先生赏鉴何如?”众宾客道:“愿求一观。”
  崔公便令左右,捧过龙画,悬在堂中殿前。原来是一幅青龙,上边半遮云雾,鳞甲鲜明,须尾如动,单有双睛未点。合座宾客,看了半响,莫不骇然称异,以为神笔。申生看了,啧啧赞赏道:“神龙在天,能从笔底绘出,宛然如活,此真化工手段,的系虎头真迹无疑。只是双睛未点,不知何故,岂偶遗忘耶?”崔公笑道:“贤侄你博览群书,怎不知传记上载。那虎头画龙寺壁,不肯点睛。人问其故,他道一经点睛便要飞去。”正在议论不绝,忽见一个管门的,慌忙走入来禀说:“大门外有一道人,必要进来相见老爷。”崔公听了,厉声叱道:“你这管门的好没分晓,今日我与众老爷在这里饮酒赏菊,那道人无非抄化斋粮,就当打发他去,何必进来禀报。”那管门的道:“小的如此回他,他说有急事,必要亲见老爷。”
  话犹未毕,忽见那个道人已到阶下,闯入筵前。崔公举眼视之,那道人却是全真打扮。但见:头顶箨冠,身披鹤氅,手挥一柄麈尾,腰缠素色丝绦。举止安闲,容仪脱俗。真个有仙风道骨,却疑是湘子纯阳。
  崔公看了,只得回嗔作喜,问其来意。道人欣髯笑道:“贫道来自钟南,并非沿门乞食之流。为慕老先生朝家柱石,辄敢斋戒请见。况值东离菊绽,贵客满堂,若不弃嫌贫道,容小黄冠野叟,杂在其中,更足以装点景色,未知老先生意下以为何如?崔公听其谈吐如流,肃然起敬,便令坐于席末。那道人应声入座,略不谦逊。浮满大白,如灌满卮。又慢慢的饮了一会,日色将西,那道人遂立起身来,到堂中对着一幅画龙,定眼细看,连声叹赏道:“奇哉奇哉,真是顾公神迹。贫道不见此画,忽已三百余年矣。”便向崔公说道:“此画岁久成灵,已非尘世之物。若肯借以笔砚,贫道把那双睛一点,当使这画龙头尾俱动。”崔公听了,恶其谬妄。忙唤左右,即以笔砚授之。那道人不慌不忙,提起笔来,把这画龙双睛一点,急向众宾客道:“请瞧请瞧。”众宾客俱起身近前熟视,果见双眸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