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问曰∶木之性散,何以味反酸而主收哉?
  答曰∶此亦相反相成,金木交合之理,得木之
  味者,皆得金之性,所以酸味皆主收敛。五味子主咳逆上气,盖气出于脐下胞室气海之中,
  循冲脉而上入肺,胞室乃肝所司。或肝寒,则胞宫冲脉之气,挟水饮而上冲于肺,以为咳喘,
  或肝热,则胞宫冲脉之气挟本火而上冲于肺,以为咳喘。五味酸敛肝木,使木气戢而不逆上,
  则水火二者皆免冲上为病,是酸味入肝,而得金收之性,故有是效。五味子亦微酸而质润,
  囊大而空,有肺中空虚之象,生于叶间,其性轻浮,故功专敛肺生津。五味子是敛肝以敛肺,
  以其性味更沉也。五倍子则专主敛肺,以其性味略浮也。罂粟壳亦敛肺,能
  其酸味不甚,其囊中空有格,象肺与膜膈,故其收涩之性,不遍于入肝,而能入肺以收敛逆
  气,收止泻利也。白芍为春花之殿,而根微酸,故主能敛肝木,降火行血。山茱萸酸而质润,
  故专入肝滋养阴血。乌梅极酸,能敛肝木,能化蛔虫,能去肉,皆是以木克土以酸收之之
  义。观山楂之酸能化肉积,则知乌梅之酸能化蛔虫肉,其理一也。
  问曰∶凡酸味皆能生津,
  此又何说?
  答曰∶津生于肾而散于肝,木能泄水,子发母气也。酸味引动肝气,故津散出。
  问曰∶酸主收敛,而酸之极者又能发吐,何也?答曰∶辛主升散,而辛之极
  者,则主温降;
  酸主收敛,而酸之极者,则主涌吐。物上极则反下,物下极则反上也。观仲景大小柴胡汤治
  肝火之吐逆,吴茱萸汤治肝寒之吐逆,知凡吐者,必挟肝木上达之气,乃能发吐。则知导之
  使吐,亦必引其肝气上行乃能吐也。二矾极酸,变为涩味,酸则收而引津,涩则遏而不流。
  肝气过急,反而上逆,故发吐也。且胆矾生铜中,有酸木之味,而正得铜中金收之性,金性
  缓则能平木气而下行,金性急则能遏木气而上吐,金木常变之理可以细参。故吾曰∶得木之
  味者,皆得金之性,阴阳互换惟土之性不换,辨味辨药当详究之。
  问曰∶如上所论以求之,则咸得水味,当得火之性矣。何以旋复花咸而润降痰火,
  泽泻
  咸而润利湿热,昆布、海藻咸而清肝火,芒硝、寒水石咸而泻脾火,皆得咸之味,具水之本
  性,未尝反得火性也?
  答曰∶味之平者,不离其本性,味之极者,必变其本性。譬如,微苦
  者有温心火之药,而大苦则反寒,故微咸者,皆秉寒水之气,而大咸则变热。离中有阴,坎
  中有阳,皆属一定之理。今所问旋复花,味微咸,花黄色,滴露而生,得金之气多,得水之
  气少,故润利肺金,不得作纯咸论也。昆布、海藻生于水中,味微咸而具草之质,是秉水木
  寒水石得石之性多,味虽咸而不甚,且此石之山即能生水,流
  而为泉,是此石纯具水性,故能清热。芒硝咸味虽重,而未至于极,故犹是寒水之性,能大
  下其火,尚属咸水之本性,而非咸极变化之性也。若乎火硝,则咸味更甚,反而为火之性,
  故能焚烧,是水中之火也。食盐太多,立时发渴,亦是走血生热之一验。西洋人炼盐名曰盐
  精,又炼咸名曰咸精,二物贮于一处,中间隔以玻璃,但将玻璃触破,则暴发为火。西洋作
  水雷,其法如此,夫盐精能发火,则知盐味之咸,内有火热之性。然水中之火乃命门之火也,
  微咸者,则能引火下行,以上诸药是已大咸者,则能助火升发。火硝盐精是已蜀中养雄猪者
  ,必饲以盐,乃能多御牝豕,
  亦即助发命门之火,以助其阳之验。药中肉苁蓉初为马精
  且味咸入肾,故温肾而强阴,
  以其助肾中之阳,而能益命
  火也。至于煎作秋石以为滋阴,能治阴痿,而不知其味大咸,只能助发命门之火以举其阳茎,
  与雄猪饲盐无异。是壮其阳非能滋其阴也,故服秋石者往往阴枯而成瘵疾,皆未知大咸助火
  之义也。虽童便本能滋阴,而煎作秋石则炼已甚,不得仍作童便之性论。盖得水之味具火
  之性,亦只完其坎中有阳之义而已。
  问曰∶寒热温平药性已尽上所分五行五脏,已详寒热温平之性,可不再赘矣。而
  药之分
  上下表里者,又有升降浮沉之别,可得闻欤?
  答曰∶此本于天地之阴阳也。本于阳者以气为
  主,而上行外达,故升而气浮,能走上焦;以发表本于阴者,以味为主,而内行下达,故降
  而气沉,能行里达下焦。气本于天,味成于地。《内经》谓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
  本天亲上,本地亲下,而升降浮沉之理见矣。
  问曰∶薄荷、辛夷、麻黄、桂枝、生姜、葱白、羌活、独活、葛根、柴胡、白头
  翁、升
  麻、紫苏、荆芥、白芷、炉甘石、海石、菊花、连翘、银花、苍耳子、青蒿、蔓荆子,皆升
  浮之品,而其用各异,何也?
  答曰∶是气分药,而又视形味以细别之。薄荷、辛夷、同一辛
  味,气皆轻清而形各异。薄荷细草丛生,不只一茎,故能四散,又能升散颠顶,以其气之轻
  扬也。辛夷生在树梢,而花朵尖锐向上,味辛气扬,故专主上达,能散脑与鼻孔之风寒,麻
  黄虽一茎直上,而其草丛生,与薄荷丛生之义同,故能上升又能外散。薄荷得天气之轻扬,
  而其味辛,是兼得地之味,故兼能入血分。若麻黄则茎空直达而上,且无大味,纯得天轻扬
  之气,故专主气分从阴出阳,透达周身上下之皮毛。桂枝与麻黄,同一升散之品,然气味各
  有不同,枝性四达,气亦轻扬。因桂兼有辛味,则得地之味矣,故兼入血分,能散血脉肌肉
  中之风寒。观仲景麻黄汤发皮毛,桂枝汤解肌肉,便知血分气分之辨。生姜其气升散,而又
  能降气止呕者,因其味较胜,且系土中之根,是秉地火之味而归于根,故能降气止呕。虽能
  升散而与麻桂之纯升者不同,故小柴胡、二陈汤皆用之以止呕。葱白之根亦生土内,然叶空
  茎直,气胜于味,引土下黄泉之气以上达苗叶,故功专主升散,能通肺窍。仲景白通汤,用
  以通阳气于上,则取以土下黄泉之气,以上达苗叶,为能通太阳水中之阳,而交于颠顶也。
  羌、独、葛根皆根深,能以地中水气上达于苗叶,其苗又极长,象人身太阳经从膀胱水中达
  阳气于经脉,以卫周身,故二物均入太阳经。羌独气味更辛烈,故发散而能伤血。葛根气味
  较平,故发散之性轻而不伤血,根深能引水气上达苗叶,故兼能升津液也。柴胡、白头翁皆
  一茎直上,花皆清香,故皆能升散郁结。白头翁所以治下痢后重者,升散郁结故也。柴胡治
  胸前逆满,太阳之气陷于胸中,不得外达以致满。柴胡能透达之,亦升散郁结之义也。而二
  物之不同者,白头翁无风独摇,有风不动,色白有毛,凡毛皆得风气,又采于秋月,得金木
  交合之气,故能息风。从肺金以达风木之气,使木不侮土者也,故功在升举后重而止痢疾。
  柴胡色青,一茎直上,生于春而采于夏,得水木之气味从中土以达木火之气,使不侮肺者也,
  故功能透胸前之结。夫仲景用柴胡以治少阳,其义尤精,少阳者水中之阳,发于三焦以行腠
  理,寄居胆中以化水谷,必三焦之膜网通畅,肝胆之木火清和,而水中之阳乃能由内达外。
  柴胡茎中虚松,有白瓤通气,象人身三焦之膜网,膜网有纹理,与肌肤筋骨相凑,故名腠理。
  少阳木火郁于腠理而不达者,则作寒热,柴胡能达之,以其中松虚象腠理,能达阳气,且味
  清苦,能清三焦之火。然则柴胡治胆者,用其苦也。治三焦者,用其茎中虚松直上也。治太
  阳者,则是通三焦之路,以达其气,乃借治非正治也。又柴胡须用一茎直上,色青叶四面生
  如竹叶而细开小黄花者,
  乃为真柴胡。是仲景所用者,近有草根,辛温发表,绝非柴胡本
  性。断不可用四川梓潼产柴胡,价极贱,天下不通用,只缘药书有软柴胡、红柴胡、银柴胡
  诸说,以伪乱真,失仲景之药性,可惜!可惜!升麻味甘能升脾胃之气,其所以能升之理,
  则
  因根中有孔道,引水气上达于苗,故性主升。然无四散之性,以其为根专主升,不似柴胡系
  苗叶,故有散性也。紫苏略同。荆芥色红,能散血分,枝披叶离,故主散之性多,而主升之
  性少。白芷辛香色白入肺,与阳明经根性又主升,故能升散肺与阳明之风寒。观独活色黑,
  入太阳,少阴;白芷色白入肺与阳明。此又金水异质各归其类之象,所以性皆升散而主治不
  同也。银花、连翘、甘菊味清而质轻,故能升清气,清上焦头目之热。然无辛散之气,故不
  主散。青蒿、苍耳皆不辛散,而能主散者,则又以其形气论也。青蒿枝叶四散,而味苦,故
  能散火。苍耳质轻有芒,则能散风。凡有芒角与毛,皆感风气,故主散风。蔓荆子气烈,而
  质亦轻,故主散头目之风。炉甘石、海石质皆轻浮,然究系石体乃沉中之浮也,故不能达巅,
  而只能散肺胃痰火之结。辨药之浮沉以治病之浮沉,而表里升降之义。
  问曰∶《本草》言上
  升之药制以盐,则能下降;下降之药制以酒,则能上升。酒亦五谷所化,何以性纯于升哉?
  答曰∶气本于天,故主升,酒正是气化之品,所以饶于升。观煮白干酒者,用筒
  取气,入天
  锅底,化而为酒,盖酒皆上升之气水也。水中之阳本上升。西洋人于水中取轻养气能上升,
  且能然而为火,积阳则上升,水为坎卦而中爻为阳,故气出于水而上升,太空清阳之气,皆
  水中之阳所充发也。煮酒以曲宣阳,以火煮之,使阴化为阳,气上出,遂为酒。全是上升
  之阳气也,故主升。又让米酒者,以曲腌糯米饭发热腐化,酒出而饭成糟,仍是从气之化,
  故属阳,亦主升。然米酒与白干酒不同,白干酒由筒上引而出,纯是清气,米酒酿于缸内,
  尚带浊汁,故米酒味较浓,能入血分,性亦滞留,能生痰湿。白干酒气较浓,专行气分,性
  不滞留,不生痰湿,同一升性而一清一浊,遂有浮沉之别,故审药理者,不可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