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俊者,亦苏州人,梁兴甫弟子也。
  尝挟一陕西人游四川,其人亦勇力士也。中途,经一山,山寺有老僧,居山中者数十年,见老猿二,日相角为戏,其技甚神,非世人可及,戏与焉,久之,尽得其妙,搏无对,揭字于门致夸。
  二人道见,心惎之,欲入,有两童子守门,亦善搏。遂与对手,童不能胜,乃惊入报老僧,呼二人入谒,见老僧趺坐禅床,谓二人曰:汝二人能胜吾童子,亦高手也。来。
  陕西人竞前搏之,老僧坐不动,略举手而其人已掷于地。俊继上,僧仍如前掷之,俊立不仆。僧异之,曰:汝可教也。
  留止俊,尽得僧传。思天下惟僧为愈已,乘不意杀之。于是技无有与俊敌者矣。抑何其忍为逢蒙也。
  [钱基博曰]是亦僧有过焉。甘蝇,古之善射者也,有从而学射者三年,自以为天下莫已若矣,乃谋杀甘蝇。弙弓而射之,甘蝇张口而承之,嘻曰:子从我三年,未教子啮镞也。学射老大惊,播弓矢而谢之。惜哉,僧之不知此也。
  时南京人有尤十六者,力举千斤,素行无赖,居恒辄要人道中索饮酒,有不许者,即怒吼,左手牵人衣裾,右手起道彷人家阶石置下,必许饮乃脱。俊既杀僧,挟技客南京,知之,必欲一挫之而后慊于心。一日,伺十六观剧,俊往傍之立,践其足。十六大怒,将拳之,俊佯惶怯伏地,出十六胯下,而十六仆。俊起,连蹴之数十足,乃呼谓曰:尤十六,汝不识戴二官人耶!十六拜谢乃免。观者千人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