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公六年
  【原文】
  六年春,晋伐鲜虞,治范氏之乱也。
  吴伐陈,复修旧怨也。楚子曰:“吾先君与陈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陈,师于城父。
  齐陈乞伪事高、国者,每朝必骖乘焉。所从必言诸大夫,曰:“彼皆偃塞,将弃子之命。皆曰:‘高、国得君,必逼我,盍去诸?’固将谋子,子早图之。图之,莫如尽灭之。需,事之下也。”及朝,则曰:“彼虎狼也,见我在子之侧,杀我无日矣。请就之位。”又谓诸大夫曰:“二子者祸矣!恃得君而欲谋二三子,曰:‘国之多难,贵宠之由,尽去之而后君定。’既成谋矣,盍及其未作也,先诸?作而后悔,亦无及也。”大夫从之。
  夏六月戊辰,陈乞、鲍牧及诸大夫,以甲入于公宫。昭子闻之,与惠子乘如公,战于庄,败。国人追之,国夏奔莒,遂及高张、晏圉、弦施来奔。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将救陈。卜战,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则死也!再败楚师,不如死。弃盟逃仇,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仇乎!”命公子申为王,不可;则命公子结,亦不可;则命公子启,五辞而后许。将战,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闾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让,群臣敢忘君乎?从君之命,顺也。立君之子,亦顺也。二顺不可失也。”与子西、子期谋,潜师闭涂,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后还。
  是岁也,有云如众赤鸟,夹日以飞,三日。楚子使问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当王身乎!若萗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遂弗萗。
  初,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王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雎、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穀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
  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夏书》曰:‘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乱其纪纲,乃灭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己率常可矣。”八月,齐邴意兹来奔。陈僖子使召公子阳生。阳生驾而见南郭且于,曰:“尝献马于季孙,不入于上乘,故又献此,请与子乘之。”出莱门而告之故。阚止知之,先待诸外。公子曰:“事未可知,反,与壬也处。”戒之,遂行。逮夜,至于齐,国人知之。僖子使子士之母养之,与馈者皆入。
  冬十月丁卯,立之。将盟,鲍子醉而往。其臣差车鲍点曰:“此谁之命也?”陈子曰:“受命于鲍子。”遂诬鲍子曰:“子之命也。”鲍子曰:“女忘君之为孺子牛而折其齿乎?而背之也!”悼公稽首,曰:“吾子奉义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义则进,否则退,敢不唯子是从?废兴无以乱,则所愿也。”鲍子曰:“谁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以安孺子如赖。去鬻姒,杀王甲,拘江说,囚王豹于句窦之丘。
  公使朱毛告于陈子,曰:“微子则不及此。然君异于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匮,君二多难,敢布诸大夫。”僖子不对而泣,曰:“君举不信群臣乎?以齐国之困,因又有忧。少君不可以访,是以求长君,庶亦能容群臣乎!不然,夫孺子何罪?”毛复命,公悔之。毛曰:“君大访于陈子,而图其小可也。”使毛迁孺子于骀,不至,杀诸野幕之下,葬诸殳冒淳。
  【译文】
  六年春季,晋国进攻鲜虞,这是为惩治鲜虞帮助范氏作乱。
  吴国攻打陈国,这是重修旧怨。楚昭王说:“我们先君和陈国有过盟约,不能不去救援。”于是就救援陈国,驻军在城父。
  齐国的陈乞伪装出事奉高氏、国氏的样子,每逢上朝,一定和他们同坐一辆车。每次跟从一定要说到大夫们,说:“他们都很骄傲,打算抛弃您的命令。他们都说:‘高氏、国氏受到国君的宠信,必然要逼迫我们,为什么不除去他们?’本来想要打您的主意,您要早点考虑对策!最好是全部灭亡他们。犹豫等待是下策。”到了朝廷上,就说:“他们都是虎狼,见到我在您的旁边。很快就要杀死我了,请让我靠到他们那边去。”到了大夫们那里,又对大夫们说:“这两位要出事了!仗着得到国君的宠信而要打您几位的主意,说:‘国家的患难多,这是由贵宠造成的,全部去掉他们然后国君才能安定。’现在已经定下计划了,为什么不乘他们没有发动而抢在他们前头先下手呢?等他们动手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夫们听从了。
  夏六月二十三日,陈乞、鲍牧和大夫们率领甲士进入公宫。高张听说了,和国夏坐车到齐侯那里去。在庄街作战,国夏被打败。国内的人们追赶他们,国夏逃亡到莒国,就和高张、晏圉一起逃亡前来。秋七月,楚昭王驻在城父,准备救援陈国。占卜战争的吉凶,不是好事情。占卜退兵的吉凶,不是好事情。楚昭王说:“那么只有死了。如果再次让楚军失败,不如死。抛弃盟约、逃避仇敌,也不如死。同是一死,还是死在仇敌手里吧!”命令公子申继承王位,公子申不同意,就命令公子结,公子结也不同意,又命令公子启,公子启辞谢五次后同意。将要作战,楚昭王得了病。十六日,楚昭王进攻大冥,死在城父。子阎退兵说:“君王舍弃他的儿子而让位,臣下们怎么敢忘记君王呢?服从君王的命令,这是顺乎情理的;立君王的儿子,也是顺乎情理的。两种顺乎情理都不能丢掉。”和子西、子期商量,秘密转移军队,封锁有关的通路,迎接越国女子的儿子章而立他做国君,然后退兵回国。
  这一年,有云彩好像一群红色的鸟,夹在太阳两边飞翔了三天。楚昭王派人询问成周的太史。成周的太史说:“恐怕要应在君王的身上吧!如果禳祭,可以移到令尹、司马身上。”楚昭王说:“把心腹的疾病去掉,而放在大腿胳臂上,这有什么好处?我没有犯重大的过错,上天能让我夭折吗?有罪受到处罚,又能移到哪里去呢?”于是就不去禳祭。
  当初,楚昭王有病,占卜的人说:“黄河之神在作怪。”楚昭王不去祭祀。大夫们请求在郊外祭祀。楚昭王说:“三代时规定的祭祀制度,祭祀不超越本国的山川。长江、汉水、睢水、漳水,是楚国的大川。祸福的来到,不会超过这些地方。我即使没有德行,也不会得罪黄河之神。”于是就不去祭祀。
  孔子说:“楚昭王理解大道理了。他的不丢掉国家,就是相宜的了!《夏书》说:‘那位古代的君王陶唐,遵循天道纲常,据有这中土下方。现在走到邪道上,搅乱了治国的大纲,于是就被死亡。’又说:‘付出了什么,就会收获什么。’由自己来遵从天道,这就可以了。”八月,齐国的邴意兹逃亡到鲁国来。陈僖子派人召见公子阳生。阳生套上车去见南郭且于,说:“我曾经把马奉献给季孙,但没有能列入他的上等乘马之中,所以又奉献这几匹,请和您一起坐上车试试。”出了莱门然后把原因告诉南郭且于。阚止知道了这件事,先在城外等着。公子阳生说:“事情是好是坏还不能知道,回去,和壬在一起。”告诫了阚止,就动身了。等到夜里,到达齐国,国内的人们就知道他到了。陈僖子让子士的母亲照料阳生,又让阳生跟着送食物的人一起进入公宫。
  冬十月二十四日,立阳生为国君。将要盟誓,鲍子喝醉了前去。他管车的家臣鲍点说:“这是奉谁的命令?”陈僖子说:“接受鲍子的命令。”于是诬赖鲍子说:“这是您的命令!”鲍子说:“您忘记先君为荼做牛而折掉牙齿吗?现在又要违背先君吗?”齐悼公叩头,说:“您是按照道义办事情的。如果我行,不必杀死一个大人。如果我不行,也不必杀死一个公子。合于道义就前进,不合就后退,怎么敢不唯您是从?废一个,立一个,都不要因此发生动乱,这就是我的愿望。”鲍子说:“你们有谁不是先君的儿子呢?”于是就接受了盟约。悼公让胡姬带着安孺去到赖地,把鬻姒送到别处,杀死王申,拘捕江说,把王豹囚禁在句窦之丘。
  齐悼公派朱毛告诉陈僖子,说:“没有您,我不能到这一步。然而国君和器物不一样,不能有两个。有两件器物就不愁缺少,有两个国君祸难就多了,谨敢向您陈述。”陈僖子不回答而哭泣,说:“国君不相信他的臣下们吗?以齐国的贫困,贫困而又有忧患,不能请示年幼的国君,因此才找来年长的,大约还能够对臣下们加以容忍吧!不这样,荼有什么罪过?”朱毛向悼公复命,悼公后悔失言。朱毛说:“您大事征求陈子的意见,小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悼公派朱毛把荼迁移到骀地。没有到达,便被人杀死在野外的帐篷里,葬在殳冒淳。
  哀公七年
  【原文】
  七年春,宋师侵郑,郑叛晋故也。
  晋师侵卫,卫不服也。
  夏,公会吴于鄫。吴来征百牢,子服景伯对曰:“先王未之有也。”吴人曰:“宋百牢我,鲁不可以后宋。且鲁牢晋大夫过十,吴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晋范鞅贪而弃礼,以大国惧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礼命于诸侯,则有数矣。若亦弃礼,则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今弃周礼,而曰必百牢,亦唯执事。”吴人弗听。景伯曰:“吴将亡矣!弃天而背本。不与,必弃疾于我。”乃与之。
  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辞。大宰嚭曰:“国君道长,而大夫不出门,此何礼也?”对曰:“岂以为礼?畏大国也。大国不以礼命于诸侯,苟不以礼,岂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岂敢弃其国?大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臝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反自鄫,以吴为无能为也。
  季康子欲伐邾,乃飨大夫以谋之。子服景伯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国,不信。伐小国,不仁。民保于城,城保于德,失二德者,危,将焉保?”孟孙曰:“二三子以为何如?恶贤而逆之?”对曰:“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今其存者,无数十焉。唯大不字小,小不事大也。知必危,何故不言?鲁德如邾,而以众加之,可乎?”不乐而出。
  秋,伐邾,及范门,犹闻钟声。大夫谏,不听,茅成子请告于吴,不许,曰:“鲁击柝闻于邾,吴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于我?且国内岂不足?”成子以茅叛,师遂入邾,处其公宫,众师昼掠,邾众保于绎。师宵掠,以邾子益来,献于亳社,囚诸负瑕。负瑕故有绎。邾茅夷鸿以束帛乘韦,自请救于吴,曰:“鲁弱晋而远吴,冯恃其众,而背君之盟,辟君之执事,以陵我小国。邾非敢自爱也,惧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国之忧也。若夏盟于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违,四方诸侯,其何以事君?且鲁赋八百乘,君之贰也。邾赋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贰,唯君图之。”吴子从之。
  宋人围曹。郑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郑之患也。不可以不救。”冬,郑师救曹,侵宋。初,曹人或梦众君子立于社宫,而谋亡曹,曹叔振铎请待公孙彊,许之。旦而求之曹,无之。戒其子曰:“我死,尔闻公孙彊为政,必去之。”及曹伯阳即位,好田弋。曹鄙人公孙彊好弋,获白雁,献之,且言田弋之说,说之。因访政事,大说之。有宠,使为司城以听政。梦者之子乃行。彊言霸说于曹伯,曹伯从之,乃背晋而奸宋。宋人伐之,晋人不救。筑五邑于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钟、邘。
  【译文】
  七年春季,宋军侵袭郑国,这是因为郑国背叛晋国的缘故。晋军因为卫国不顺服而入侵卫国。
  夏季,鲁哀公和吴国人在鄫地会见。吴国前来要求取牛、羊、猪一百头为享宴品。子服景伯回答说:“先王没有过这样的事。”吴国人说:“宋国享我们以牛羊猪各一百头,鲁国不能比宋国差。而且鲁国享宴晋国大夫超过各十头,给吴王各一百头,不是也行吗?”子服景伯说:“晋国的范鞅贪婪而抛弃礼仪,用大国的势力来迫使敝邑恐惧,所以敝邑享他以牛羊猪各十一头。君如果用礼仪来命令诸侯,那么就有一定的数字。如果也抛弃礼仪,那么就更过分了。周朝统一天下,制定礼仪,上等的物品数字不过十二,因为这是上天的大数。现在抛弃周礼,而说一定要太牢一百,也只好听从执事的命令。”吴国人不听,子服景伯说:“吴国快要灭亡了,抛弃上天而违背根本。如果不给,一定要加害于我们。”就照数给了他们。
  太宰喜否召见季康子,康子让子贡去辞谢。太宰嚭说:“国君走了那么远的路程,而大夫不出门,这是什么礼仪?”子贡回答说:“岂敢把这作为礼仪,只是由于害怕大国。大国不用礼仪来命令诸侯,如果不用礼仪,其后果就不能估量了。寡君即已奉命前来,他的老臣怎么敢丢下国家?太伯穿着玄端之衣戴着委貌之冠来推行周礼,仲雍继承他,把头发剪断,身上刺画花纹,作为裸体的装饰,难道合于礼吗?因为有原因所以才这样做的。”从鄫地回来,季康子认为吴国是没有能力做出什么事来的。
  季康子想要攻打邾国,就设享礼招待大夫们来一起商量。子服景伯说:“小国用来事奉大国的,是信;大国用来保护小国的,是仁。违背大国,这是不信;攻打小国,这是不仁。百姓由城邑来保护,城邑由德行来保护。丢掉了信和仁两种德行,就危险了,哪里还能保护得了?”孟孙说:“各位以为怎么样?哪一种意见明智我就接受。”大夫们回答说:“大禹在涂山会合诸侯,拿着玉帛的有一万个国家。现在还存在的,没有几十个了,就是因为大国不养育小国,小国不事奉大国。明知一定有危险,为什么不说?鲁国的德行和邾国一样,而要用大兵来施加压力,可以吗?”不欢而散。
  秋季,鲁国攻打邾国,到达范门,还能听到敲击乐钟的声音。大夫劝谏,邾子不听。茅成子请求向吴国报告,邾子不答应,说:“鲁国敲打梆子的声音,在邾国就可以听到,吴国相距二千里,没有三个月的时间到不了,哪里能管得了我们?而且国内的力量难道就不足够?”茅成子领着茅地人叛变了,鲁国的军队就涌进了邾国国都,各军白昼抢劫。邾国的军队在绎山守卫。鲁军在夜里抢劫,带了邾子益回来,把他奉献于亳社,囚禁在负瑕,负暇因此而有了绎山人。邾国的茅夷鸿用五匹帛四张熟牛皮自己去请求吴国救援,说:“鲁国以为晋国衰弱而吴国遥远,凭借着他们人多,而背弃了和君王订立的盟约,看不起君王的执事,来欺凌我们小国,邾国不敢自己爱惜,怕的是君王的威信不能建立。君王的威信不能建立,这是小国所担心的。如果夏天在鄫衍结盟,秋天就背弃它,鲁国得到了所求而没有阻力,四方的诸侯靠什么来事奉君王?而且鲁国战车八百辆是君王的副手,邾国战车六百辆却是君王的部属。把部属去送给副手,请君王考虑一下!”吴王听从了茅夷鸿的话。
  曹国被宋国人包围了。郑国的桓子思说:“宋国人如果据有曹国,这是郑国的忧患,不能不救。”冬季,郑军救援曹国,入侵宋国。
  起初,曹国有人梦见一伙君子站在国社墙外,商量灭亡曹国,曹叔振铎请求等一下公孙彊,大家答应了。早晨起来去寻找,曹国没有这个人。做梦的人告诫他儿子说:“我死以后,你听到公孙彊执政,一定要离开曹国。”等到曹伯阳即位,喜欢打猎射鸟,曹国边境上的人公孙彊喜欢射鸟,得到一只白雁,献给曹伯阳,而且还讲述了打猎射鸟的技巧,曹伯很喜欢他。由此而向公孙彊询问国家大事,他应对得十分好,曹伯阳更加喜欢他,加以宠信。让他做了司城来执政。做梦的人的儿子这时就离开曹国。
  公孙彊向曹伯讲述称霸的策略,曹伯阳听从了,就背弃晋国而侵犯宋国。宋国人攻打曹国,晋国人不来救援,公孙彊在国都郊外建造了五个城邑,名叫黍丘、揖丘、大城、钟、邘。
  哀公八年
  【原文】
  八年春,宋公伐曹,将还,褚师子肥殿。曹人诟之,不行,师待之。公闻之,怒,命反之,遂灭曹。执曹伯及司城彊以归,杀之。
  吴为邾故,将伐鲁,问于叔孙辄。叔孙辄对曰:“鲁有名而无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礼也。君子违,不适仇国。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托也则隐。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恶废乡。今子以小恶而欲覆宗国,不亦难乎?若使子率,子必辞,王将使我。”子张病之。王问于子泄,对曰:“鲁虽无与立,必有与毙;诸侯将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晋与齐、楚辅之,是四仇也。夫鲁、齐、晋之唇,唇亡齿寒,君所知也。不救何为?”
  三月,吴伐我,子泄率,故道险,从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于吴竟田焉,拘鄫人之沤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吴师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尝为之宰,澹台子羽之父好焉。国人惧,懿子谓景伯:“若之何?”对曰:“吴师来,斯与之战,何患焉?且召之而至,又何求焉?”吴师克东阳而进,舍于五梧,明日,舍于蚕室。公宾庚、公甲叔子与战于夷,获叔子与析朱钅且。献于王,王曰:“此同车,必使能,国未可望也。”明日,舍于庚宗,遂次于泗上。微虎欲宵攻王舍,私属徒七百人,三踊于幕庭,卒三百人,有若与焉,及稷门之内。或谓季孙曰:“不足以害吴,而多杀国土,不如已也。”乃止之。吴子闻之,一夕三迁。
  吴人行成,将盟。景伯曰:“楚人围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犹无城下之盟。我未及亏,而有城下之盟,是弃国也。吴轻而远,不能久,将归矣,请少待之。”弗从。景伯负载,造于莱门,乃请释子服何于吴,吴人许之。以王子姑曹当之,而后止。吴人盟而还。齐悼公之来也,季康子以其妹妻之,即位而逆之。季鲂侯通焉,女言其情,弗敢与也。齐侯怒,夏五月,齐鲍牧帅师伐我,取讙及阐。
  或谮胡姬于齐侯,曰:“安孺子之党也。”六月,齐侯杀胡姬。
  齐侯使如吴请师,将以伐我,乃归邾子。邾子又无道,吴子使大宰子余讨之,囚诸楼台,讠雚之以棘。使诸大夫奉大子革以为政。
  秋,及齐平。九月,臧宾如如齐莅盟,齐闾丘明来莅盟,且逆季姬以归,嬖。
  鲍牧又谓群公子曰:“使女有马千乘乎?”公子愬之。公谓鲍子:“或谮子,子姑居于潞以察之。若有之,则分室以行。若无之,则反子之所。”出门,使以三分之一行。半道,使以二乘。及潞,麇之以入,遂杀之。冬十二月,齐人归栫及阐,季姬嬖故也。
  【译文】
  八年春季,宋景公攻打了曹国,准备撤兵回去,褚师子肥走在最后。曹国人辱骂他,他就停下来不走。全军等待褚师子肥。宋景公听说了这件事,非常生气,命令回兵,灭了曹国,逮捕了曹伯阳和司城公孙彊回去,很快他们便被杀了。
  吴国为了邾国的缘故,准备攻打鲁国。吴王询问叔孙辄,叔孙辄回答说:“鲁国有名而无实,攻打他们,一定能如愿以偿。”退出来告诉公山不狃。公山不狃说:“这是不合于礼的。君子离开自己的国家,不到敌国去。在鲁国没有尽到臣下的本分而又去攻打它,为吴国奔走听命,这就可以死去。有这样的委任就要避开。而且一个人离开国家,不应该因为有所怨恨而祸害乡土。现在您由于小怨而要颠覆国家,不也很困难吗?如果派您领兵先行,您一定要推辞。君王将会派我去。”叔孙辄悔恨自己说错了。吴王又问公山不狃。公山不狃回答说:“鲁国平时虽然没有亲近的盟国,危急的时候却一定会有愿意共同抵抗的援国。诸侯将会救援它,是不能如愿以偿的。晋国和齐国、楚国会帮助它,这就是吴国的四个敌国了。鲁国是齐国和晋国的嘴唇,唇亡齿寒,这是您所知道的,他们不去救援还等什么?”
  三月,吴国攻打我鲁国,公山不狃领兵先行,故意从险路进军,经过武城。起初,武城人有人在边境上种田,拘捕了浸泡管草的鄫国人,说:“为什么把我的水弄脏?”等到吴军来到,被拘捕的那个人领着吴军攻打武城,攻下了这个城邑。王犯曾经做过武城的地方官,澹台子羽的父亲和王犯友好,国内的人们害怕。孟孙对景伯说:“怎么办?”景伯回答说:“吴军来就和他们作战,怕他们什么?而且是去找他们来的,还要求什么?”吴军攻下东阳而后前进,驻在五梧。第二天,驻扎在蚕室。公宾庚、公甲叔子和吴军在夷地作战,吴军俘虏了叔子和析朱钅且,把尸体献给吴王。吴王说:“这是一辆战车上的人,鲁国一定任用了能人。鲁国还不能觊觎呢。”第二天,住在庚宗,就在泗水边上驻扎。微虎想要夜袭吴王的住处,让他的私人部队七百人在帐幕外的庭院里,每人向上跳三次,最后挑选了三百人,有若也在里边。出发到达稷门之内,有人对季孙说:“这样做不足让吴国受害,反而让许多国内突出的人物送了命,不如不干。”季孙就下令阻止。吴王听说这情况,一晚上迁移了三次住处。
  吴国人求和,鲁、吴两国将要订立盟约。子服景伯说:“楚国人包围宋国,宋国人交换儿子来吃,劈开尸骨烧饭,尚且没有订立城下之盟。我们还不到损耗得不能作战的地步,而有城下之盟,这是丢掉国家。吴国轻率而离本土很远,不能持久,快要回去了,请稍等一下。”不听他的话,景伯背着自己草拟的盟书,去到莱门。鲁国就请求把子服景伯留在吴国,吴国人答应了,鲁国又要求用王子姑曹相抵;结果是两边罢手不再交换人质。吴国人订立了盟约然后回国。
  齐悼公来鲁国的时候,季康子把他的妹妹嫁给悼公,悼公即位以后来迎接她。季鲂侯和她私通,这个女人向季康子讲出了私通的情况。季康子不敢把她送到齐国去。齐悼公十分生气。夏五月,齐国的鲍牧带兵进攻鲁国,占领了讙地和阐地。
  有人在齐悼公那里诬陷胡姬说:“她是安孺子的同党。”六月,齐悼公杀了胡姬。
  齐悼公派人到吴国请求发兵,将要用来攻打鲁国,鲁国送回了邾子。邾子还是无道,吴正派太宰子余讨伐他,把他囚禁在楼台里,用荆棘做成篱笆围起来,让大夫们事奉太子革执政。
  秋季,和齐国讲和。九月,臧宾如去到齐国参加结盟。齐国的闾丘明前来参加结盟,而且迎接季姬回去,她很受闾丘明的宠爱。
  鲍牧又对公子们说:“要使你拥有四千匹马吗?”公子们告诉了齐悼公。齐悼公对鲍牧说:“有人说您的坏话,您姑且住在潞地以待调查。如果有这件事,您就把家产的一半带走出国,如果没有,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去。”鲍牧出门,让他带着家产的三分之一动身。走到半路,只让他带着两辆车子走。到达潞地,就把他捆绑了回来,接着便杀死了他。
  冬十二月,齐国人把讙地和阐地归还给鲁国,这是由于季姬受到宠爱的缘故。
  哀公九年
  【原文】
  九年春,齐侯使公孟绰辞师于吴。吴子曰:“昔岁寡人闻命。今又革之,不知所从,将进受命于君。”
  郑武子賸之嬖许瑕求邑,无以与之。请外取,许之。故围宋雍丘。宋皇瑗围郑师,每日迁舍,垒合,郑师哭。子姚救之,大败。二月甲戌,宋取郑师于雍丘,使有能者无死,以郏张与郑罗归。
  夏,楚人伐陈,陈即吴故也。
  宋公伐郑。
  秋;吴城邗,沟通江、淮。
  晋赵鞅卜救郑,遇水适火,占诸史赵、史墨、史龟。史龟曰:“是谓沈阳,可以兴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代齐则可,敌宋不吉。”史墨曰:“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敌,不可干也。炎帝为火师,姜姓其后也。水胜火,伐姜则可。”史赵曰:“是谓如川之满,不可游也。郑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郑则不吉,不知其他。”阳虎以《周易》筮之,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