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公十八年
【原文】
十八年春,虢公、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宥,皆赐玉五瑴,马三匹。非礼也。王命诸侯,名位不同,礼亦异数,不以礼假人。虢公、晋侯、郑伯使原庄公逆王后于陈。陈妫归于京师。实惠后。夏,公追戎于济西。不言其来,讳之也。
秋,有蜮,为灾也。初,楚武王克权,使鬥缗尹之。以叛,围而杀之。迁权于那处,使阎敖尹之。及文王即位,与巴人伐申而惊其师。巴人叛楚而伐那处,取之,遂门于楚。阎敖游涌而逸。楚子杀之,其族为乱。冬,巴人因之以伐楚。
【译文】
十八年春季,虢公、晋献公朝觐周天子。周天子用甜酒款待,又允许他们向自己敬酒。同样各赐给他们玉五对,马三匹。这是不合于礼的。周天子对诸侯有所策命,名称地位各不相同,礼仪的等级也不一样,不能把礼仪随便给人。虢公、晋献公、郑厉公派原庄公去陈国迎接王后。陈妫嫁到京城,就是惠后。夏季,庄公在济水之西追击戎人。《春秋》没有记载戎人来攻,这是由于避讳此事。
秋季,发现蝗虫,《春秋》所以记载,是因为成了灾。
当初,楚武王攻克权国,派鬥缗在这里做长官,鬥缗据有权地而叛变楚国。楚国包围权地而杀掉了鬥缗,又把权地的百姓迁到那里,派阎敖治理这里。等到文王即位,和巴国人一起进攻申国,楚军使巴军受到惊恐。巴国人背叛楚国而进攻那处,加以占领,然后又攻打楚国都城的城门。阎敖在涌水里游泳逃走,楚文王杀了阎敖,他的族人作乱。冬季,巴国人由此而进攻楚国。
庄公十九年
【原文】
十九年春,楚子御之,大败于津。还,鬻拳弗纳。遂伐黄,败黄师于踖陵。还,及湫,有疾。夏六月庚申卒,鬻拳葬诸夕室,亦自杀也,而葬于绖皇。
初,鬻拳强谏楚子,楚子弗从,临之以兵,惧而从之。鬻拳曰:“吾惧君以兵,罪莫大焉。”遂自刖也。楚人以为大阍,谓之大伯,使其后掌之。君子曰“鬻拳可谓爱君矣,谏以自纳于刑,刑犹不忘纳君于善。”
初,王姚嬖于庄王,生子颓。子颓有宠,艹为国为之师。及惠王即位。取艹为国之圃以为囿,边伯之宫近于王宫,王取之。王夺子禽祝跪与詹父田,而收膳夫之秩。故艹为国、边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作乱,因苏氏。秋,五大夫奉子颓以伐王,不克,出奔温。苏子奉子颓以奔卫。卫师、燕师伐周。冬,立子颓。
【译文】
十九年春,楚文王发兵抵抗巴军,在津地大败。回国,鬻拳不开城门接纳,楚文王就转而进攻黄国,在踖陵打败了黄国的军队。楚文王回国,到达湫地时生病。夏六月十五日死去。鬻拳把他安葬在夕室。他也自杀,死后安葬在地宫的前院里。
当初,鬻拳坚决劝阻楚文王,楚文王不听从。鬻拳拿起武器对准楚文王,楚文王害怕而强迫听从。鬻拳说:“我用武器威胁国君,没有比这再大的罪过了。”于是就自己砍去两脚。楚国人使他担任卫戍楚都的官职,称之艹为太伯,并且让他的后代也担任这个官职。君子说:“鬻拳可以说是爱护国君了,由于劝阻而自己使自己受刑,受了刑还不能忘记使国君归于正道。”
当初,王姚受到周庄王的宠爱,生了子颓。子颓受到宠爱,艹为国做他的老师。等惠王继承王位,夺取了艹为国的菜园来畜养野兽。边伯的房子,近在王宫,惠王也占取了。惠王又夺得了子邻祝跪和詹父的田地,收回了膳夫石速的俸禄。所以艹为国、边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发动叛乱,依靠苏氏。秋季,五位大夫拥戴子颓攻打惠王,没有得胜,逃亡到温地。苏子侍奉子颓逃亡到卫国。卫国、燕国的军队攻打成周。冬季,立王子颓为周天子。
庄公二十年
【原文】
二十年春,郑伯和王室,不克。执燕仲父。夏,郑伯遂以王归,王处于栎。秋,王及郑伯入于邬。遂入成周,取其宝器而还。冬,王子颓享五大夫,乐及遍舞。郑伯闻之,见虢叔,曰:“寡人闻之,哀乐失时,殃咎必至。今王子颓歌舞不倦,乐祸也。夫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而况敢乐祸乎!奸王之位,祸孰大焉?临祸忘忧,忧必及之。盍纳王乎?”虢公曰:“寡人之愿也。”
【译文】
二十年春季,郑厉公调解周王室的纠纷,未能成功。抓住了燕仲父。夏,郑厉公就领了周惠王回国。惠王住在栎地。秋季,惠王和郑厉公到了邬地,于是就进入成周,取成周的宝器而回。
冬季,王子颓设宴款待五位大夫,奏乐及于所有的舞蹈。郑厉公闻知此事,见到虢叔说:“我听说,悲哀或高兴不合时宜的话,灾祸一定到来。现在王子颓观赏歌舞而不疲倦,这是以祸患为高兴。司寇杀人,国君为此而要减膳撤乐,何况敢以祸患而高兴呢?篡夺王位,祸患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吗?面临祸患而忘记忧愁,忧愁一定到来。为什么不让天子复位呢?”虢公说:“这是我的心愿。”
庄公二十一年
【原文】
二十一年春,胥命于弭。夏,同伐王城。郑伯将王,自圉门入,虢叔自北门入,杀王子颓及五大夫。郑伯享王于阙西辟,乐备。王与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东。原伯曰:“郑伯效尤,其亦将有咎。”五月,郑厉公卒。
王巡虢守。虢公为王宫于玤,王与之酒泉。郑伯之享王也,王以后之鞶鉴予之。虢公请器,王予之爵。郑伯由是始恶于王。
冬,王归自虢。
【译文】
二十一年春,郑厉公和虢公在弭地会谈。夏,一起攻打王城。郑厉公拥着惠王从圉门入城,虢叔从北门入城。杀了王子颓和五个大夫。郑厉公在宫阙西边的房屋宴请惠王,全套乐舞齐备。惠王赐给他郑武公时期从虎牢以东的土地。原伯说:“郑伯学了坏样子,恐怕也会有灾祸。”五月,郑厉公死。
周惠王巡视虢公防守的土地,虢公为惠王在玤地建造行宫,惠王就把酒泉赐给他。郑厉公宴请惠王的时候,惠王把王后的鞶鉴赐给他。虢公也请求赏赐器物,惠王把青铜酒杯赐予他。因为鞶鉴没有青铜酒杯贵重,郑厉公从此开始怀恨周天子。冬季,周惠王从虢国回到成周。
庄公二十二年
【原文】
二十二年春,陈人杀其大子御寇,陈公子完与颛孙奔齐。颛孙自齐来奔。
齐侯使敬仲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若获宥,及于宽政,赦其不闲于教训而免于罪戾,弛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谤?请以死告。《诗》云:‘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使为工正。
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于京。’”
陈厉公,蔡出也。故蔡人杀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